“原来那日你匆忙离开,是进宫见皇上去了。”大年初一,杨笃便邀来了百里延于府中小酌几杯。
“的确,这几个月我都没有时间来府上拜访,我啊,自罚一杯。”说着,百里延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当日我说的官复原职看来还是太保守了,转眼间,皇上对你已十分信任,将我大梁将士都由你来统领了。可喜可贺,我也敬你一杯!”
二人说说笑笑,眼看一杯又一杯,迟早小酌几杯又会变成酩酊大醉。
新的一年,“天允”这个年号已经用了十五年之多了,如今,大权在握的梁帝决定换个年号。征平元年,梁淮城比以往更加热闹。
陈昭一大早便出去了,他年岁渐长,心性确实是安定了不少,慢慢开始学会了自我约束,对待功课也认真了许多。但在这喜庆的节日气氛中,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一颗躁动的心,今日清晨,早早地就出了门,往街市上去了。杨笃也并未拦着他,只是说了句“早点回来”就让他出去了。
眼看就到了晌午的饭点,陈昭逛了一上午,也乏了,便回了府上去。走入厅堂,发现百里将军与杨伯都在这儿。
“昭儿见过百里将军。”陈昭向百里延行了个礼。
这也只不过是第二次见百里延,第一次见到他时,心中还不很痛快,但在那之后,便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将军一面。因为杨笃在那之后,将他父亲遇害之日所发生的事情告告诉了他。
杨笃并未告诉陈昭他母亲的来历,只是说陈靖,他的父亲,是被慕容异诬陷为意图谋反而获罪。而在宴席之上,当时只是一名初露锋芒的少将军的百里延,不仅替其求了情,恳求陛下明察,还私下派随从通知了陈府以及杨府这一消息。但当时能决定这件事的,只有慕容异。而慕容异当晚不仅借梁帝之口,定了他的罪,捕了他的家人,事后还连同将百里延一起,借口边疆告急,将其派往远离梁淮的北境之地,以防大食国的动向。
杨笃之所以之前不愿告诉陈昭有关他身世,就是因为怕他背负上报仇的负担。而今慕容异已死,加上百里延的出现,正好是告知他身世的一个好的时机。
陈昭便是在那之后,心性逐渐发生了变化。变了什么,杨笃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长大了不少。
“几个月不见,看起来你不再似之前那般鲁莽了嘛。”百里延说道。
陈昭听了这话,不知如何回应,他说得倒也没错,但这摆明了还是对他的打趣儿。一时之间,十分窘迫。
百里延放下了手中的杯箸,“大人,酒就先喝到这了,再喝就醉了。我想出去走走。”
“这次难道又有什么好事吗?”杨笃笑着说道。
“大人说笑了,这大年初一的,个个都赶早就起了,就算有好事,也都被捡光了。”百里延起身便要走,“我向你借个人,你是叫昭儿吧?愿意和我出去走走吗?”
“我?”陈昭先是楞了一下,“不知将军有何事?”
杨笃开了口:“昭儿,百里将军叫你去你便去吧,与将军同行,只会有益处多多的。”
“是。”
百里延已走到了院前,高兴地大笑了几声。
马车行了两个时辰,来到了一座山的山脚下。陈昭下车的时候,仰头只觉山高难望,峰顶,藏在那云雾缭绕之中。“昭儿,你可知此山何名?”百里延指着眼前的这座大山。
“此处人烟稀少,我确实未曾来过,不知其名。”陈昭还在琢磨着眼前的这座山究竟有多高。
“这便是天断山了,梁国地势平坦,但这座山放眼天下,也算是一座高山了。你整日于梁淮城内远眺便可见到这座山的一角,只是远看远没有近看这般震撼。”他顿了一下,“当年梁明帝,便是在此,与各国定下了天断山之约。”
天断山之约?好像街市上的说书人有提及过。陈昭心里想着。
百里延整理了下行装,“太阳就快落山了,我们抓紧时间爬上山顶吧,明早早些时候起来,看一回日出。”
陈昭自然愿意,这总比闷在府中整日温习书文的好,只是不知原来百里将军,也会有这样的雅兴。
二人接近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入了夜。山顶晚上最为寒冷,百里延让陈昭就地停了下来,准备扎营入睡。明日凌晨赶在日出前,再上了山顶是正好的。
“将军,你当年为何肯为我父亲说情?”陈昭大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百里延扎帐篷的动作放慢了不少,心中想了想,说道:“很简单,我深知他的为人,他不会做出谋反之事的。”
陈昭听了十分惊喜,“那我父亲为人究竟是怎样?”
他显然还想知道更多,但百里延埋头整理今晚歇息的地方,许久才说了一句:“明日再说吧,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