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那卷遗册没?”
突然,斜眼汉子莫名问了一句。
皇啼收回视线,愣了一下,摇摇头。
“搭把手,快!”
斜眼汉子一步迈到五色石台前,蹲下身开始清理石台,同时快速说道“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今来曰宙,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记好了,一会有用!”
皇啼默默记在心间,连忙也搭把手搬五色石,斜眼汉子嘴里不断碎碎念叨,摆放每一块五色石后,都会咬破手指在两块五色石间滴上两滴血,等一座规模要比原先五色石台小上些许的新五色石台出现在几人眼前,斜眼汉子已经满头大汗,汗水甚至隐隐带血!
“刚才我教你那几句可记好了?”
斜眼汉子神色凝重远望沸腾天际,顾不得抹把血汗,却是抬手凌空一劈,一道罡风迅然而出,凌厉如刀锋,斩落在正准备起身的一位汉子脑后!
“噗……”
木讷汉子应声倒地,脑壳皲裂,血水止不住地倾泻而出,淌流到新筑起的五色石台之上。
变故突发,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你杀了书生!”
张狂最先反应过来,气血上涌,眼睛通红,一拳抡砸过来,势有千斤,罡风呼啸。
木讷汉子在几人中,因为喜欢拽几句书卷文,所以被张狂几人起了这么一个绰号,平日喝酒闲叙,多有交情在身,算是张狂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皇啼也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斜眼汉子一记手刀劈杀此人,事发突然,根本不在他预料之中,而且木讷汉子也算是与他有些交情在,毕竟来往也不在少数,斜眼汉子突下狠手,他若是再不出声,怕是便要与张狂一行人闹翻。
“前辈这是何意?”
在斜眼汉子随意挡下张狂一拳后,皇啼托住对拳后倒退的张狂,厉声问道。
“看来你并没有看过那卷遗册,这种简单道理,若是看过,还会有此疑问,那就说明你是个白痴!”
斜眼汉子视线一直盯在远方动荡不止的天际,语气冷漠,道“筑台功成,与那起剑需要以人血淬之是一个道理,再者五色石台,早在远古之前已然存在,那时混沌尚未完全离散,各界散而未分,五色石台不过是在其中起了传阵之用,后来随着远古时代降临,那位无上神帝仿封神而创神庭,这才将五色石台筑阵法理稍加改动,变成了可穿梭各界的阵台,以此方便神庭统辖万界,斗山这座老石台,虽然与神庭改造后的石台不同,但也相差不多,筑阵法理尚存,所以我就以神庭之法,再复制了一个出来,只不过此地灵气有限,至多可用两次,这座阵台便会彻底崩塌!”
“他娘的,老子当你是秀才,你还真搬出大道理来压老子,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拿命来!”
张狂怒喝一声,提拳再冲,同时周身的一行人也拧拳而上,说再多也抵不过自家兄弟一条命,今日这斜眼汉子必死无疑!
“不知死活!”
斜眼汉子拆散张狂汹涌拳势,一拳直凿眉心,将来不及躲闪的张狂砸昏在地,又砸了几记力度拿捏恰好的拳罡,将一行人全然放倒在地,又看了眼皇啼,漠然问道“上不上?”
皇啼想了想,却是摇摇头。
斜眼汉子走到新筑的五色石台前,一脚踢开死去的木讷汉子,跨步而上,站在及膝高的石台血染石台上,眺望着风起云涌的天际,神色复杂,但谈不上丝毫的慌乱。
皇啼看着这位古怪汉子,刹那间觉得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但此时思绪流转万千,任他如何回忆,却也是无法回想起更多东西来。
天际沸腾的云海,遮去了颇多异象,但还是有些许显露出来,几道虚淡至极的伟岸身影,从天穹至高之上落下,依稀可见服饰古老到无法想象,其中犹以一道宛若星辰陈列其上的星辰战甲最为瞩目,战甲老旧,甚至血迹斑驳,但发出的光亮却极其刺目耀眼,纵然搁着千万里之遥,皇啼也不得不眯眼侧目,眼眸如同被万剑穿刺,
身披星辰战甲之人,头脸被一团血光遮拢,同时手中擎着一杆九龙攀附的追日神枪,枪头腐朽,枪身近乎断烂,但被擎在他手里,却依旧能给人动辄穿日刺月天崩地裂之势,挡不住的汹涌战意。
“真的是帝劫,唯有破开帝境,才会降下这般大道帝劫,看来这帝丘之上,从此以后要多出一位大帝来了!”
斜眼汉子喃喃自语,没看到这些异象之前,他多少还抱有一丝幻想,毕竟破开帝境,对于如今的大道而言,困难程度要比早几个时代难上太多,经历几个时代的大道崩塌又重聚,如今的大道,已经不再完整,甚至说是残缺的厉害,再就是这天地灵气,看似取之不竭用之不尽,但较比起上几个时代,已然是汪洋变湖泊,少之甚少。
因为,从神话时代初始,包括远古时代前期,天地大道完整,灵气水运充盈,万族皆可修行,而其中犹以人族最为特殊,人人长命久生,境界高深,即便在整体上不占优势,但若是论单个实力,放诸万界,除开几个生而有巨大优势的族群,人族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强悍!
“人人可成圣成仙成神,灵气怎么会够用?”
斜眼汉子摇摇头,从回忆中跳脱出来,帝丘之上,若是有人成帝,灵气必然消耗无数,后来之人即便有成帝之望,怕是也不可能再降下此等帝劫,哎!
回忆之余,天际中异象已经发生变化,一身星辰战甲的战神不知所踪,只留下云海中尚未散去的刺目光辉,斜眼汉子算了算,降下三位神话古人,可在远古帝劫中排上末尾之数,毕竟这片天地已经大变,成帝已是奢望!
“一会看我手势,只要我掐诀念咒,你就开始绕台而念,方才我教你的那几句契语,成败在此一举!”
斜眼汉子稳了稳心神,从袖中抖落几沓灵气俘虏来,无论是符纸还是符文,都是上等货色,若是有懂得符箓之人在此,怕是要震惊难抑,斜眼汉子手中的这些符箓,已经绝传,甚至只能在道门一些孤本上可见,属于远古时代断去传承的那一部分珍藏。
直到此时,皇啼才如梦初醒,隐隐看出斜眼汉子欲做何为,他竟然想假借五色石台,利用天时地利人和,强行冲击帝境!
斜眼汉子看眼脸色惨白的皇啼,依旧是漠然神色,“既然你都猜出来了,那我也不遮遮掩掩,实话告诉你,我在此地已经等候多时,若是没有你们皇陵一脉送来的这些五色石,想来我也没有什么希望冲击帝境,不妨再告诉你一点,你们百余年前得到的那卷遗册孤本,正是我悄然留下的,而且掩埋有五色石的古地,也是我带你们去的,你们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给我做嫁衣罢了!”
皇啼顿时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不过你放心,这对你们皇陵一脉并没有坏处,你可以想想看,若是没有我,你们皇陵一脉能辖山十万,能有底气敢与那位人族大帝争锋,这一切都是我曾经赏赐给你们的,我如今不过是收回了一点小本而已,大头还是落进你们兜里!”
斜眼汉子愈发语出惊人。
“你到……底……是谁?”
皇啼心脏抽搐的厉害,听得皇陵一脉亘古至今,所有的一切都与眼前此人息息相关,让他如何能够淡定?
“哦,还没猜出来?”
斜眼汉子笑了笑。
“辖山十万,你们皇陵一脉昔年可是与生命禁地同存,连人族大帝也忌惮三分,若是没有点压箱底的本事,怎么可能如此?”
斜眼汉子提醒道。
皇啼喘着粗气,好似挑担着五色石登山,浑身冷汗淋漓,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但他还是不想不愿意朝那一方面去想!
“呵呵,怕了?”
斜眼汉子也不点破,反而劝慰起来,“再怎么说,我还是那句话,我与你们皇陵一脉也算是关系莫逆的老友,昔年能赏赐的,今时也不会再拿回去,至于你不想认我,也没什么大惊小怪,毕竟谁愿意认一只穿山兽为尊?”
斜眼汉子语气平淡如水,斜看着将要骤然陷入动乱的天际甚至这座天地,内心同样古井无波。
七百年前,开始布局谋划,皇陵一脉,成了那个棋盘上的落子,而他身为穿山兽一族,同样逃不过被落子棋局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