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倾棠惊讶地走去,俯身捡了起来,粗略一扫,面色突然一变,“这,这是民女年少时的陋作,不敢在陛下面前献丑。”
郭维先是听见“民女”这个自称,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后又听见史倾棠一脸不自在地说这是年少时的陋作,注意力立刻被史倾棠手中的陋作吸引了。
几天前,他才听魏人辅在自己面前花式夸奖过史倾棠小时候多么才华横溢,因此,郭维忍不住对史倾棠手中的“陋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知朕可否一睹?”
史倾棠稍微迟疑了一瞬,叹了口气才道,“陛下自是可以,只是民女少不得要贻笑大方了。”
“什么贻笑大方?”在大殿内帮忙的魏人辅把挑子撂给了房朴,终于抽身来到了郭维和史倾棠身旁,一来到就听两人说什么“贻笑大方”,不由向史倾棠询问道。
郭维晃了晃手中的卷轴,“刚刚在地上捡到了一幅落下的书法,好像是你师侄幼时之作,你也来看看?”
魏人辅心头一惊,扭头看向史倾棠。
史倾棠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然模样,双眸不闪不避地迎向魏人辅,眼神深邃而冷静,看不到分毫波澜。
郭维不知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自顾自地打开了卷轴,打眼就被题目惊了一下,“定边策?”
魏人辅悄悄抽了一口冷气,看向史倾棠的目光更是难以置信。
他现在可以确定,这个定边策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意外,而是史倾棠故意安排的。
无他,定边策哪是史倾棠幼年的陋作,这分明是史倾棠最出色的一篇策论!
定边策,观其名可知,是篇有关平定周边的策论。史倾棠写下这篇策论的时候,未满十三,那时中原还是北汉刘家的人当皇帝,因此,这篇策论是站在当年北汉的立场上,反思前朝之失,提出自己的一套平边之策。
是篇很狂妄的策论。
甚至老师当场就不留情面地驳斥了史倾棠,并且下了死令,史倾棠二十岁之前不准动笔做策论。
但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老师这么做的真正原因,其实是怕史倾棠太过与众不同,害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攘外必先安内,攻取之道自易始,老师曾无数次在私下里感慨过,如果史倾棠是男儿,然后再给她十年的时间打磨,不消说,几乎板上钉钉地诞生一篇二分天下论、榻上策之流的名作。
可惜
良才折戟。
魏人辅甩了甩脑袋,现在不是可惜的时候,他就不明白了,这篇策论不是早就被老师封存起来了吗?
这丫头又从哪儿扒拉出来了?
还送到了陛下面前?!
魏人辅看向郭维,正好对上郭维不可思议的目光。
魏人辅:“”
郭维收起卷轴,探究地打量着史倾棠,“如果这是陋作,那朕孤陋寡闻,竟不知什么样的文章是佳作?”
史倾棠笑了一下,“民女也不知。毕竟祖父当年当着一众弟子把民女批评得一无是处,民女至今每每看到这篇策论仍羞惭不已。”
郭维:“”
忽然就很庆幸自己没有拜在史老爷子门下。
郭维拉过魏人辅,格外诚恳道:“你们师兄弟们还有什么藏而不宣的陋作吗?”
魏人辅:“并没有。”
就算有,也是真的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