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蒙学,正遇上诚先生散学,大门敞开着,学生们三三两两出来,门外也停了些接学生的车辆轿马。
贞锦依便径直走了进去。
到了过厅一看,只有那老仆平伯在收拾打扫。
贞锦依叫了声“平伯”,问道:“诚先生可在?绎家少爷在么?”
平伯停住了手头的事儿,看看她,答道:“先生在厢房给绎七少爷改文章呢,姑娘稍等,我去通报。”
说罢就去敲厢房的门:“有客人找绎七爷。”
里面应声道:“晓得了,请客人稍坐。”
平伯只得回身过来,指了厅里的椅子让贞锦依坐,走回窗下桌边拿起件衣服,对着袖子唉声叹气。
贞锦依见那袖子上撕了条大口子,凑过去问道:“平伯,这衣裳破了么?不如我来帮你补上吧。”
平伯顿时喜道:“姑娘你会补衣裳的,这,这样也能补么?”
将襕衫放在桌上铺平,将左边袖子拉起来,指着那破口处问道:“姑娘你瞅瞅,好补不啦?”
贞锦依翻翻看看,记起这正是上次她同贞三更来签文契时,诚先生身上的那件青布襕衫,如今手肘处不知被什么东西拉了一条L形的口子,破口约有一寸多长,半寸来宽。
贞锦依笑道:“平伯你忘了我是绣坊的人么?这个自然能补的。只是这破口烂掉了一块儿,单用线缝是不成的。烦你取些针线剪刀给我,家里有白色或是蓝色的布头也取一些来。”
平伯忙说:“那好得很,好得很!我家都是男人,自打娘子过世,就只老安人能做针线,如今老安人年纪大了眼也看不清……唉,我真啰嗦,我这就给你拿针线去!”
说着将那衣裳往贞锦依手里一塞,忙忙地往后院去了。
过了一小会儿,平伯抱了个小竹笼出来,放在桌上打开盖子,指着说道:“这是我家娘子之前用的,我们老安人也用过。你看合用不?”
贞锦依翻了翻,里面除了针线剪刀顶针等物,另有几块白色、黑色、青色和月白色的碎布。
布头分颜色裹好,针都插在一个小布袋里,线轴、剪刀摆得整整齐齐,可见这针线笼的主人是个喜好整洁的人。
贞锦依打开一卷月白色的布头,挑出来几块,在破口处比了比,用剪刀修剪成竹叶形;又取一轴青色线,抽出来穿好针。
然后拿过那襕衫,先在破口处缝了几针,随后将竹叶缝上去。
竹叶掩住破缝,便看不出曾经有过撕破的地方。这只补好,再在另一只袖子的相同位置也缝上几片相同的竹叶。
缝针比绣花快得多了,不到一柱香的工夫,就把两只袖子全都补好。在桌上摆平一看,那竹叶就像特地用来做装饰的,全然没有修补的痕迹。
平伯一会儿帮她倒水,一会儿看看她手头的活儿,一会儿收拾收拾屋子,又再去厢房听听动静。
直到补完,厢房的门方才打开,诚先生与绎之谦走了出来。
平伯忙上前说道:“先生,这位绣坊来的姑娘原是来寻绎七爷的,这么一会儿,竟把你的衣袖补好了,真是手巧得很!”
诚先生不紧不慢地说道:“怎好叫人家姑娘帮我补衣?平伯你也过于性急了些,明日送去街口找人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