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不用操心,我来拿。两天的车程呢,不多准备点怎么行。车上的东西又贵又难吃,还不如自己带。”
“可这也太多了。车上本来也没什么胃口。”
“就当打发时间嘛。”
“哎,木沙,你咋还嫌东西多呢?就是没有你,阿龙一个人也能吃完。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人呢。放心,没得剩。”
“你当我是猪啊。”阿龙伸手捶了阿德一拳,顺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通通放在床上。他看看行李,又把房间打量了一番,这才问木沙:“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
“咦,这是什么?”阿龙拿起阿德给的游戏机,翻着看了看。
“这是游戏机,阿德给的。”
“嘿嘿,给她在车上打发时间的。”阿德插话道。
“行啊,你对木沙倒好,又是录音机又是游戏机的。跟你做了这几年的哥们,可没见你送我什么。”
“嘿嘿,送你送她都一样。”
“行吧,拿着。我还担心你路上无聊,现在好了。”阿龙把游戏机递给木沙,“嗯,要都好了,我们就走吧。”
阿龙背起又鼓又长的背包,一手提起一袋食物,另一袋仍由阿德拎着。出门锁门,把钥匙交给阿德:“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没得问题。”
木沙背着自己的书包,手里拿着阿德给的游戏机,跟在他们身后。
阿德把他们送到候车室,便告别回去了。对于这最后一面,木沙没能记住什么,就像他给的录音机、游戏机,木沙并不十分珍视。但这个人终究活在她的记忆里,她记着他,记着他生活的地方,记着他的瘸腿,也记着他开朗的笑容。
但终究是后会无期、生死无关的了。
他们顺利上了车。一路上,阿龙吃吃喝喝,十分自在。木沙吃了他给的鸡腿、鸭腿,却不肯因那些鸡爪、瓜子把自己丑陋的吃相再度暴露在众人面前了。
看着阿龙大快朵颐,木沙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眼馋,只好拿出阿德给的游戏机,专心地叠她的方块。
广州车站未出,又在里面续上去东莞的车票。
车厢景观焕然一新,车内乘客焕然半新。
在阿龙和木沙的对面,坐着三位女孩,年轻、漂亮、时尚,是典型的都市女性。她们热情洋溢地交谈着,时而用普通话,时而用粤语,时而用英语,声音年轻脆朗、温柔有质。
木沙以她固有的自卑、羡慕、好奇的目光畏畏缩缩地打量着她们。她们并非没有注意到木沙的这种目光,却依旧谈笑自若,旁若无人。想来,她们对这种歆羡是见惯不惊的了。
木沙转向阿龙,想看看他在这样三位大美女面前是怎样的一种表现。
阿龙没有跟对面搭讪,也没有跟木沙交谈。他似乎面无表情,可木沙还是从他僵直的坐姿里猜出他内心并非波澜不惊。
从她们的谈话中,木沙知道她们是要去深圳的。深圳,在木沙心里,是和香港、澳门差不多的存在了,这城市和她们是多么相衬啊。
尽管木沙对自己听能懂她们大部分英语对话而有些窃窃自喜,可她们之间的差别是那样显而易见,就好比深圳和山洞。
他们要去东莞。东莞是什么样的地方呢?木沙不得而知。她却已经在那个地方有了预定的命运——进工厂。而眼前的女孩们,她们没有逃难似的大包小包,只有几个精致的购物袋。她们的命运,是已经在人间天堂里安了家的吧。
他们先下了车。出了车站,木沙问:“刚才那三个女的漂亮吧,你会不会眼馋哟?”
阿龙现在倒又变得镇定自若了,“是漂亮,不过也就那样。你出门少,在北京,这样年轻漂亮又会打扮的女孩多得是。你要是好好打扮,未必就比她们差多少。”
“得了吧你,我有自知之明。”这种自知之明使木沙对任何夸奖的真假套子都敬而远之。
“接下来,我们去哪呀?”看着眼前的一片陌生,木沙问道。
“别急,我先给我朋友打个电话。”
木沙听说过: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有时,也听人把数理化变成“普通话”,这倒使她心里有一些底。现在看来,又可以生出另外一种说法:有人有电话,走到哪里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