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守庄的小老头儿醒得很早,躺在用芦苇编织的席子上,身上搭着一床葛布被,送走了黎明前的黑夜,看着一缕微光划开了浓厚的暮色。
小老头儿欣慰的笑了。
出行的小包裹早就打好,再把身上的葛布被子卷了起来,用一根编织得很结实的稻草绳子捆绑起来。
稻草绳很长,葛布被已经捆绑得很严实了,还剩下很长的一截。
另一头绳子,小老头如捆绑葛布被一般,把小包裹捆绑结实了,中间还留了一截。
这一截绳子当然是小老头儿特意留的,放在肩膀上,就像担挑。要去追随原东家,路途遥远,小老头儿当然不会步行,他还有一头小毛驴。
昨晚,当着村长的面,庄子上该交待的东西都交待了,就是佃户们这一季的收成,亦折算了银两,老东家走之前就给了。
老东家那是铁了心要把庄子卖了。
他也看到了,就这些年,如果仅依赖庄子上的收成,老东家是一个铜子儿也攒不起来。
如今,他这么顺利帮老东家把庄子卖了,价钱上对方丝毫没有计较,他这算不算立功了?
小老头儿把行装收拾齐整,糊乱洗漱了一番,上下检验了一下自身,觉得还行,伸手摸了摸贴身的钱袋,心里特别踏实。
该动身了。
新东家是骑马走,他是骑小毛驴,按照约定的时间,小老头儿预估会提早一会儿赶到。
不过,这样最好!
小老头儿活了大半辈子,不习惯让别人等,至于自己等别人,那样的时侯也少。而这次,小老头儿觉得让他等一会儿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与他们一起去县衙把手续办完,卖庄子所得的银钱直接存到云起票行里老东家的户头上,这才能说他真正完成了老东家交给他的任务。
要走了,行李放在了小毛驴背上,同样是担挑。
小老头儿与小毛驴亲昵了一下,轻轻拍打了一下小毛驴的驴屁股,驴蹄缓缓迈动,迎着那缕微光,小老头儿离开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庄子。
二十余年啊!
小老头儿从一个壮年汉子变成了如今的老汉模样。回想跟着老东家进庄的那一日,恍惚还是昨天。
时光匆匆!
这时,即便是追着老东家的步伐,去与自己的家人汇合,小老头儿骑在小毛驴上,出了庄子后,还是忍不住频频回望……
买卖庄子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这么重大的事情,青稞要代替自家大小家去完成,小丫头是即激动,又慌张,使得她一晚上都睡得不怎么踏实。
可,她即便去,也只是陪衬。她明明是自家大小姐的第一代言人,为什么会混到陪衬的地位?也因此不得不早早就起了床,把自己收拾停当了,临行该带的都带上了,还得注意着隔壁屋子里的动静。
就因为害怕他们撇下自己,把一切事务都代办了,过后再狮子大开口,找她们索要银钱,该怎么办?
当然,这只是青稞内心里很单纯的想法,翦云照自然不会这么认为。虽然,她也不愿意轻易地把“信任”二字交付给他人,但目前情况下,住在前院的三位公子中的任何一个都绝不会那样对她。
原因?
很显然,完全没必要如此费力劳神。
而翦云照之所以如此坚持,只是在表明自己的一种态度。
没多久,隔壁屋子里就有了悉悉索索的响声,过了一会儿,画儿就收拾齐整的出来了。穿着打扮亦如昨日,只是换了一身。
画儿看到朝她们这边偷瞄的青稞,鼻子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甩开了两条稍显壮实的腿,往前院跑去。
过了一会儿,昨天负责做饭的婆子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木桶过来了。木桶里装满了水,冒着白色的水汽。
画儿跟在其身后,再次瞄到青稞的身影后,得意地笑了笑,暗自腹诽:“我就要跟着小姐离开这地方了,去郡阳府城继续过风光的日子,你这丫头只能跟着自家大小姐在这乡下当村里丫头。”
想到这,昨晚俩人的不等同待遇似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青稞等她进屋了,跟着跑了一趟前院,很直接地问起三位在院子里晨练的公子爷,买庄子的事怎样了?是不是要去郡阳县衙?
得到肯定答复后,青稞的小身子扭了扭,表示要跟着同去。
三人确实没想过让小丫头跟着去。就是尉迟元浩,也是觉得回京述职的他,早几天或是迟几天返回京城都无所谓。毕竟路途遥远,朝廷不会设定一个具体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