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里的空气不怎么好,张琰在寝室待了一会,就朝教室走去。来学校这么长时间了,他一直没有给家里写信,本来,他想在军训完了的时候给父亲写一封信,把自己在射击场扛着真枪的照片寄回去,让自己在亲戚和村民面前神气一下,特别是让唐诚和李国强见识一下什么是荷枪实弹。
唉!可是,那个讨厌的窝心脚!
教室里没有人,张琰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他的思绪再一次穿越到了自己的童年……
尽管周王村小学搬进了新楼,村办小学那是一等一的建筑,也是国家重视教育的见证。可那时,张琰和小伙伴家里还很穷苦,农村学校每天要去学校三趟,早上6点前要去学校出早操上早读再上两节课,9点多就放学吃早饭,然后再去学校连上四节课,到下午1点左右放学,下午的课从3 点上到5点多,要是在初中的话,得再加上两节晚自习。
张琰对童年印象最深的就是穷,早上饿着肚子从学校回来后,妈妈煮的一锅面糊糊和几片白馍就是早餐,嘴里没味,那就在馍片上抹一勺油泼辣子,直到辣得嘴唇打颤,眼泪直流,这时才掀起碗底,把面糊糊一口喝个精光。有时,妈妈也会拌个凉菜,一家人就蹲在地上围着碟碟碗碗,一口一口地夹,大人都会谦让着孩子,有时一盘菜完了,大人连一次筷子都没夹。
早上的馍和菜吃不完就放在案板上,用一块布盖好,中午和晚上都是可以再吃剩下的,也是吃冷的,实在吃不下,就再烧一碗开水,调些盐加点醋再放点油泼辣子,这样,这碗水就变成了酸汤,再把剩下的白馍掰成块,泡进酸汤里就可以吃了。村里人给这饭取个名字叫打“白娃浮水”
猪肉只有过年过节时才能吃上一两顿,张琰妈妈奚秀红年年都养猪,年年说春节时杀了让家里人好好吃,但年年等不到春节,猪就被屠夫买走了。过年,不能没有钱啊!
张琰从小就过着这种清贫而又艰苦的生活。
“你就别挑肥拣瘦,别嫌弃这,嫌弃那了。六零年时,你要是能吃上镆镆就不知好到哪里去了?”不光是张琰的家长,周王村的人都会这样说,而且,他们往往会拿邻省最穷的地方土关县举例子。说那里的人还过着近始原始人的生活,常年缺吃少穿,说那里的人从每年5月底就拿着把镰刀,撵着太阳去外省当麦客,就跟乞讨没啥两样。
张琰的父亲张有志是个民办教师,跟农民没有多大区别,民办教师的工资月月拖欠,家里的开支全指望着养的那头猪,还有几只母鸡和它们下的蛋。让张琰因为家里清贫而感觉难堪的是,有一年报名时学校要收7块8毛钱的学费,别的同学都高高兴兴领到了新书,张琰却低头纳闷从学校回来了,书包里空空如也。
这是他第一次因为没钱买课本而哭泣,哭得稀里哗啦。他觉得自己在学生面前丢尽了脸,那时,他觉得同学们都在看着他,领到书本的同学们的交谈声,在他听来就是他们对他的阵阵嘲讽,刺耳又扎心。那时,在他还处在懵懂的童年里,他隐约感觉到了没钱付书费,是多么的羞耻,隐约觉得贫穷是多么的下贱,贫穷是多么不被人待见……
买不起书,背着空空的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同学们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刺穿了他的身体,戳进了他幼小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