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清点头,“都好。”
“夫妻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总把婚姻想的那么难,你是个好孩子,小楠也是个好孩子,只要你们俩好好过,这日子错不了。”
可两个好人在一起未必就能是一对好夫妻。夫妻是这世界上最奇特的一种组合,他们以素未谋面开始,幸运的会有所谓的“爱情”做支撑,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后来却会因为有了某种血亲形成比亲人更不可割舍的联系。婚姻更是类似赌博的一种活动,不仅是赌还是一场豪赌,参赌人按照自己的判断用全部的身价买大买小,不仅投入了金钱更注入了全部感情,赌赢了不负此生,赌输了只好认栽,输还不一定是最惨的,紧接着进入拼人品的环节,幸运一点遇到人品比较好的,还不至于满盘皆输,运气不好的,抛家弃子不说还恨不能把你剥削到一无所有,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进入这座“围城”让人越来越谨慎的原因。
“爷爷,我都明白。”
“明白归明白,可明白和做到之间的差距还有十万八千里。我和你奶奶也是这样过来的,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上面三个哥哥,两个姐姐,父亲兄长都是生意人,家务都是母亲和姐姐们大包大揽,你奶奶从小到大什么苦都没吃过,连一件衣服都不会缝,直到嫁给我她才开始知道什么是苦,你奶奶嫁给我时才19岁,生了你父亲连抱都不会抱,要说那时候我们哪懂什么是爱,我只知道既然娶了她就得对她负责任,别人把手中的珍宝交到我手上我再怎么着也得好好护着不是?我是家里的长子,父母年迈,下面又有弟妹,我又一直在外求学,那个时候家里是真不容易,你奶奶嫁过来什么都不会做就那么一点一点学,到最后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照顾父母,抚养孩子,你可能不知道除了你父亲我们还有一个儿子,那时候我不在家,你奶奶也不懂医,那个孩子耽误了治疗六个月就夭折了,那之后你奶奶就再没生过了,我知道你奶奶因为这件事怪过我,这也是我们俩心里一直的痛,她也是因为这个才去当了药剂师。我和你奶奶朝夕相伴了大半辈子也超过闹过,后悔过,可无论怎么吵怎么闹我只知道她是把青春,一生都无怨无悔交给了我的女人,所以我得对得起她,更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和做医生一样。现在你奶奶走了,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儿,说好了陪她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我得说道做到不是?少年夫妻难免磕磕绊绊,只要彼此多担待日子久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看的出来小楠那孩子心里有你。晏清,爷爷老了,不知不觉多说了几句,你别嫌爷爷烦。”
“爷爷您真能多想,我怎么会嫌您烦,从小我最爱听的就是您和奶奶的故事。”
爷爷笑着问苏晏清,“现在还能给人瞧病不?又有些日子没和你切磋了。”
“别别别,爷爷,跟您哪敢谈切磋,我那点所谓的医术在您面前就是班门弄斧,请教,跟您请教还差不多,爷爷您不知道,有些时候我做梦都还在背汤头歌。”
“现在还能梦着这些?”
“那是,毕竟让您逼着学了那么些年,哪是一时半刻能忘得了的。”
爷爷拍拍她的肩,“有些东西是融入骨血的,就像爷爷行了一辈子医,读了一辈子书,经典就放在那儿,一天不读就浑身不自在。”
一直以来爷爷都是苏晏清心中仰慕的高山,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她正是因为从小看着爷爷行医,那些一辈子读不完的书,汗牛充栋到令人发指,她才更知道中医的个中艰辛,爷爷对于苏家再无人传承中医这件事不是不遗憾,可爷爷向来尊重他们的选择,父亲喜欢政治就去从政,而她喜欢西医就去留学。”
“还记得你刚学些皮毛的时候就开始给人搭脉,那时候咱们村里人的脉被你搭了个遍,上了大学又开始给那些个洋人瞧病。”爷爷打趣道。
苏晏清笑道,“是啊,那时候刚从你这儿学了些皮毛,急着跟您证明自己,迫不及待地想用用您教的那些银翘散,桑菊饮。至于那些老外我就是想知道他们天天黄油,起司的会不会也和咱们一样有‘三焦火盛’的毛病。”
爷爷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你这孩子,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科学不都来源于好奇么。爷爷您累不累?说了这么半天,要不要歇一会儿?”
爷爷坐在躺椅上幽幽的说道:“被你这么一说爷爷还真有些倦了。”
小宝不知不觉已经窝在爷爷怀里睡着了,苏晏清起身从屋里拿出薄毯,给爷爷和宝宝盖上。
人人都说江楠好,好像只有她有眼不识金镶玉,可他们的日子怎么过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至于“旁观者”,不一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