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仲的眼神与托儿图对视,他心中所想的一切幻想,瞬间灰飞烟灭。
托儿图的神情告诉了他答案――托儿图在笑,很阴森的笑。
“我今天要杀两个人,一个是我的仇人,一个是我的兄弟!”托儿图冷冷道,他终于看到叶仲拔剑。
他与叶仲是好友,却第一次看到他拔剑。
他认得那柄剑,怎么会不认得?
于是,他很快确认了叶仲的身份――两个人都姓叶!我早该想到了!
他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的先知后觉,倘若刚开始遇到这个人便当头一刀要了他的命,哪会有今天这么麻烦?
托儿图明白,一柄刀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即便他有深仇大恨,需要借助这柄刀的力量来报仇,他也不能去杀害别人。可是他偏偏那样做了,这岂非也是一报还一报?
他很自私,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夺刀是一件事,为了‘地灵图’与摩耶真主结仇又是另一回事。
这两件事本该可以成为同一件事――有了那柄刀,他才有从摩耶真主手中夺宝的机会。
但托儿图却理所当然的将这事分成了两部分。
他必须这样做,因为无论是摩耶真主还是叶仲,都不是他能够轻易对付的,若这二人联手,恐怕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起码他还有那样的机会,借着皇会比武,摩耶真主不敢轻举妄动,他所要做的,就是在比武场上尽量排除危险――先杀叶仲!
“我今天只杀一个人,一个我视为兄弟的仇人!”
如果没有绝情刀,如果托儿图杀的人不是叶仲的亲人,或许叶仲会将托儿图当做生死之交……
一柄剑与一柄刀缠打在了一起,他们本就是一对兵器,本就可以相辅相成,如今却争锋相对,生死相搏。
两种武器交击发出‘铮铮铮’的刺耳嗡鸣,刀与剑究竟谁在哭泣?
它们本不该成为对手,它们本该为一体,它们本该是完美的刀剑合璧。
托儿图的刀不快却很沉重,是天下最重的刀!
叶仲的剑沉稳,不紧不慢,托儿图劈来的攻势,每一招都能接住,叶仲不急着展开攻势,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托儿图精疲力尽的机会!
西域刀客托儿图,半生练刀,追求重而猛的刀意,天魔乱舞刀法施展开铺天盖地,当年与叶子楣一战,若不是凭借铺天盖地的诡异刀法,单单叶子楣的快刀,托儿图哪还有命活到今天?
刀重沉,便忘记了刀背的钝,一面利的兵刃,通常只能借力打力,剑是双刃剑,刀,又何尝不是双面刀?
二人酣斗四五十合,托儿图虽然生猛,也熬不住叶仲的连绵不绝与稳扎稳打。
渐渐的,他所追求的速战速决战略也逐渐走下风。
叶仲不会在像叶子楣一样手下留情,他要杀就杀个痛快,他要让托儿图力竭而死,要让他感受到当年叶子楣的无奈与痛苦。
场外黑子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不论周围人如何高声喝彩,相互议论,他都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他忽然想到了秦九,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秦九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倘若哪一天有个人只为取你性命而来,不是你死就是他死,你单凭一柄木剑,如何杀人。
他虽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事,但他最亲密的两个兄弟却以经历过了,这一幕,岂非比他自己亲身经历还要痛苦?
他本可以参与到众人的谈话中,但他却选择了沉默,他也只能沉默。
沉默也是一种力量,沉默可以让人更冷静。
他以隐隐察觉到叶仲与托儿图的仇恨,他们相识本不太久,他们本不该成为朋友。
叶仲避开了托儿图劈来的一刀,反手一剑刺入了托儿图的胸膛。
在托儿图筋疲力竭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提不起他的刀。
绝情的刀,终究不适合沉重的刀意。
它还在怀念曾经被叶子楣握在手中的感觉――天下第一快刀,才更适合它啊!
托儿图笑了,他的嘴角流着血,他在痛苦的笑。
就像是解脱,他实在太累了,他甚至能感受到心脏碎裂,甚至在叶仲多情剑刺出的瞬间,感受到心脏的哀嚎……
“你终于报仇了……”托儿图痛苦的看着叶仲,他似乎也在为叶仲感到高兴。
“是的,我报仇了。”叶仲冷冷道,对托儿图他以不再有任何感情。
倘若被杀的是他自己,托儿图也会这样笑着对他吗?
只有实力足够强大的人,底线才会被人尊重。
托儿图倒下了,他带着满腔愤怒与不甘无力的倒了下去。
叶仲看着倒下的托儿图,眼中流出泪,他不为托儿图可惜,他为自己庆幸,这场生死搏杀,他终究成为了胜利者。
叶仲仰头看天,天很蓝,晴空万里,是个好天气,正如他此刻畅快而复杂的心情!
“大哥,你的仇终于报了!”叶仲握剑的手在颤抖,他那只本该是执扇的手,如今却拿起了杀伐的兵器。
一身白衣,已被血染成了斑点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