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尨瞧一个乡下毛小子敢直接问自己的父亲,使个眼色,身边仆从前呵斥道:“哪里来的下贱戏子,怎么敢跟二老爷搭话?已经说了不演就是不演,你敢不从!把风临城的镇国鼎随便拿来玩耍,你还不知道犯了杀头的大罪。”
祁北和两位师兄面面相觑,大师兄连忙解释:“大人,这是个误会。要移动鼎,我们师兄弟长十个胆子也不敢擅自做主,今日已经向太史老爷汇报过了,百戏团不敢触动风临城的镇国鼎,能不能用镇国鼎的两个陪护鼎,全凭太史老爷定夺。”说着看了一眼祁北,示意他千万别乱说话,“如果不准用鼎,其他的也可以。”
太史二老爷冷笑,语气强硬:“陪护鼎虽是由风临城铸造,比君安授予的镇国鼎轻了不少,但职责是守卫镇国鼎,你们也敢乱动?陪护鼎和镇国宝鼎都封藏在密室中,不能随便取出让人观赏,更别说让你们飞起来表演。你们简直口出狂言,真是作践了神圣之物啊,罪过啊罪过!”
“爹,别跟戏子废话。来人,直接给我拆了。”公子尨办事粗暴干脆,不给百戏团任何辩解的余地,当场把祁北收押,台子稀里哗啦拆除一半。
“不行不行,不能拆!”眼见着连夜的心血旦夕间拆除,祁北心中呼天抢地,八荒神仙挨个求了个遍,求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神灵在上,让我给百灵夫人演一出飞鼎大戏吧,祁北死而无憾,死而无憾”。
大约是他的真挚打动了神明,又或许老天赏饭吃的必受天之庇护,百戏团多年来逃过大大小小的劫难,大约都有双神灵的手在背后相助,比如这回也是很巧合的,太史老爷发现爱女深夜不归,念及近日风临城发生的事情,忧心忡忡,生怕府上再次突然冒出金鱼,伤害到掌上明珠,急急抓披了长衣亲自出门寻找,恰好听到二老爷在后院呵斥百戏团的全过程。
因为是临时出门,还是个深夜,太史老爷身边只带了一个贴身侍从,阵势上就比二老爷不止少了一点半点,加之只着长衣,观者更容易被二老爷华丽繁杂的服饰误导,错认风临城城主,哪里知道相貌十分普通,甚至有些憔悴,衣着稍显寒酸,身边只有一个普通人点灯的才是九鼎国之一的大当家呢。
太史老爷环视了一圈,问:“大家何故深夜还不休息?”
祁北之前没见过太史老爷,觉得他面目慈善,是个好人,指着二老爷叫了出来:“他要拆我的台,我的‘飞鼎’戏台呀!”此语一出口,众人刹那间安静下来,二老爷带来的那群拆台的手下全都不动,大师兄赶紧捅捅祁北,祁北别扭一转身,抢在捏了无数把汗、使了无数个眼色仍然被忽视的大师兄前头开口:“您老人家给评评理,我练了好多年的‘飞鼎’大戏,怎么就这么没了?”
太史老爷问二老爷:“为什么不让他演戏?”
祁北的脑袋难得地“灵光”起来,几乎是声泪俱下地控诉二老爷恶性,语速居然还挺快:“他偏说我要夺鼎,我哪里要夺,就是为了表演‘飞鼎’大戏而已,用完了就还回去,不跟你争。”大师兄几乎昏厥,百戏团一众人等听着面颊上全都是汗水。
太史老爷问祁北:“原来你就是要表演‘飞鼎’大戏的。年轻人,你的表演要用什么鼎?”大师兄在祁北身后一个劲儿咕哝“别说镇国鼎,别说镇国鼎,别说镇国鼎”。
祁北倒是答得干脆利落:“镇国鼎。”
大师兄只觉得头晕目眩,小师弟的脑袋似乎“咔嚓”一声落地。
太史老爷神情和声音都不变,依旧十分平和地打量祁北,问他:“为什么选镇国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