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开多年未能愈合的伤疤,老人悲痛欲绝,玄宸总不能告诉他,牺牲公子阳或许是对太史老爷犯下罪过的救赎,这种说法都太残忍。
“祥月是我胞妹,我当然爱她护她,可真的不曾想过娶她。”
追根溯源,风临之灾总也躲不过这名字。一位女子不经意间引发了夏源之地最古老的护鼎国内外危机,传说和现实真是有着惊人的相似。
太史老爷絮絮叨叨回忆起多年前种下的因,玄宸从中听得出懊悔,却不认为时间重来,再给他一次机会,年轻的太史公子会选择牵起胞妹采柔的手。
“我看得出来,二弟自小就很喜欢祥月。我既不能对她一心一意,为何不成人之美?真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金乌神因此怪罪太史血统不纯,我最初的一番好意倒成了风临城绵绵不尽的灾难起源。可是玄宸啊,我从不后悔娶了采柔!”
“夫人当年落魄至风临,你力排众议,坚持娶她为妻,数十年来恩爱如初。你这份心意,看得出来。”虽然太史老爷后又娶了二夫人,还差点假娶了她小姨,但他的心意至始至终只给了一个人。玄宸暗暗惨笑,小姨死的时候十分不甘,恐怕她理解不了,自己不过是风临城用来请金乌神的工具,请不来的时候,变成弃子毁掉罢了。
尽管眼前老人对自己有着灭族之仇,玄宸依旧对他有着莫名的信任,就好像女儿对父亲的敬爱那样,所以义无反顾站在了太史老爷身边,自囚于星辰塔顶,甚至不惜与妄图复仇的亲人鬼魂作对。她并非没有为自己的翻脸不认亲感到羞耻和恐惧,乱石山镇压鬼魂的那夜,她感觉得到爹娘的冤魂无法安息。可她更是个听信直觉人,对太史一族的忠心、对风临城的守护,好像从出生时候便流淌在她的血液中一样,那就必须从召帮助太史老爷找到金乌神了,即使这意味着她要大义灭亲,身为金乌使女,她无可规避。
“可金乌神还是看着阳儿死了!”今夜的太史老爷情绪异常不稳定,思路也断断续续,想起什么是什么。
他突然咆哮开,眼睛血红,苍老的手青筋暴露,手指指着自己咒骂:“该受惩罚的是我啊,不信神的、娶外族女子的,都是我,为什么让阳儿偿命!此番你命季儿出海,我也十分担心!要不是你给他护身符保他平安,又分析利弊,许他持太史手卷前去,我肯定坚决反对。你知道吗,为了不引人瞩目,季儿只能偷偷离开军营,制造被海盗掳走的假象。什么时候开始,请金乌神都要鬼鬼祟祟!金乌神肯见他么?他信神敬神,可惜血统不纯,他冒险出海,却只能遮遮掩掩。金乌神一定会嫌弃太史族被逼、懦弱、无能吧!呵呵,呵呵,都是我导致的啊——”
一番言辞十分激烈,对他自己、对公子季甚至整个太史族来说十分无情,玄宸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算你犯了错,可多少年了,金乌神已经带走了公子阳,见你这般知错后悔,见风临濒危,见公子季冒险,怒气也该平息了。你瞧——”说罢取出临别之前赠送给公子季的另一半桃木护符,“护符还是原色,没有变黑,公子季此刻十分平安呢。”
太史老爷吸了口气,又道:“玄宸,我心中还有疑惑,请你解答。”
玄宸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给我讲讲治国。”
问出这话的时候,太史老爷心中其实有一丝得意:十岁的孩子跟他讲治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