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顿时有点儿涨。罗桢颇为纠结得来回看了看我们,苦口婆心得劝说:“平兄啊,你看平小弟多大个少年人了,还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定是平常你把他保护的太好了。连出门在外还非要和哥哥睡一榻,太不像话了。你得让他自己独立,才能成长嘛。”
平夕照十分温柔地低头看我,手掌轻轻摸了摸我的顶发:“我弟弟可以一辈子依靠我,不用独立。”
罗桢长大了嘴,半晌回不过神儿。此时东榻上的孙昭忽然噗嗤一笑,半撑起身子懒洋洋道:“人家俩兄弟都这么说了,你怎么还如此不识趣。快把你铺盖卷扔过来我这,该睡了。”
罗桢嘟嘟囔囔得过去挪被窝,孙昭则撑着自己的下颌,似笑非笑得看着我们俩:“你们二人真是兄弟?”
我心虚,赶紧应声:“是啊,怎么不是。”
“没什么……”孙昭拖长了声音,“只是你们长相并不相似,还亲密得过分……啧,是我多想了呗。”
我被他那拉声拉调的话搞得浑身发毛。偏平夕照一脸平静,过去铺好了床榻招呼我,“小弟快过来睡了。”
我赶紧脱下鞋袜钻入他身边的被子躺好。东榻那边的孙昭起身吹灭了蜡烛,屋子里很快陷入了黑暗,也再无人说话。
然而当屋内陷入寂静之时,我却是辗转难眠。那头罗桢很快就平稳得打起了呼噜,孙昭估计病还未愈身子还惫懒,也很快入睡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房间上方的房梁,简直毫无睡意。
不知道旁边的平夕照睡着了没有?我侧耳细听身旁的声音,然而除了东榻那边传来的呼噜声,身边什么都听不到。我直挺挺得躺着,身子很快有些僵硬,总感觉右腿开始发麻了。想翻个身,却又犯了难,该往哪边翻?
要是背对着他吧,有些刻意,好像是故意躲着他一般;但要是面对他吧——啧不行不能想了!太让人羞了。
然而刚一羞起来,我瞬间又想起了潮生的那四字真言——“不能人道”。
对啊莫看他们燕门的人一个个人模狗样、拂花弄柳,说到底不还修的是太监功夫么,女人男人在他们眼里应该都是一个样的吧?这么一想,那夜在驿馆的走廊上,他靠我靠得那么近,应该也是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亏我还脸红心跳、辗转反侧了那么久。
想到此处,我愈发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惭愧。赶紧将所有思绪抛在脑后,定下心来,身子往平夕照那边一侧,轻轻转了个身子。
然而与此同时,身下床榻又是一阵翻动,平夕照几乎在同一时间也翻了个身,正与我两面相对。我俩的距离顷瞬间近了极多,二人呼吸都可闻,我感觉自己几乎被包裹在了他身上那种馥郁的华贵熏香之中。
刚才所有的什么“不能人道”“自作多情”瞬间散了个干净,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只有他那轻缓而近在咫尺的呼吸。
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我本来还只是脚麻,现下可好,连呼吸都僵住了。他睡着了吗?他是故意翻过来,还是睡着了没有知觉?但是现在这样好生尴尬,我简直都忘记怎么喘气儿了。但若要是我再翻一次,会不会太吵闹了——
然而万千思绪刚有一瞬,被子微动,一只温热的手伸出来轻轻落在了我的额心。掌心中还带着褥榻里独有的温腾,暖甸甸地靠着我的顶心。却觉他的掌心又轻轻后移,以一个不近不远的姿势揽住了我的后颈。
“睡吧。”
那声音极轻浅,我甚至不确定他是否说了这两个字,还是只是出了口气。然而仿若中了什么魔法一般,那声音还未消散,我便已闭上眼,坠入了沉沉的梦境之中。
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