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家的外院厅堂与客房间夹了一个小花圃,里面都是些驳骨草、山玉桂、凤尾蕉、文殊兰之类可入药的草木。
墙边还种了两排颜色鲜明夺目的黄金间碧竹,砍了竹杆做灯柱削笔筒皆是好用。
这片花圃似是常有人浇水打理,各色草木错落有致,精神抖擞,夕阳西下,浮光跃金,看着暖融融的一片,甚是舒心。
席家大姐儿席茹引着三人去客房,与清俊儒雅的蔺轩搭话,不时发出咯咯的娇笑,织影和小金乌隔着十步慢吞吞地缀在后面。
织影随手拈了片嫩竹叶在手,手指随着说话轻轻搓捻:“对于夕守镇的这个天女娘娘,你有什么看法?”
小金乌凉凉地道了句:“自作孽不可活!”
织影:“”
小金乌睇了眼织影,义正言辞道:“你叫我说的!”接到织影锋利如刀的眼神,他补充道,“那个什么天女娘娘一口气吸了好几个童子的精魄,想必是因此被施以天罚,所以后来吸旁人精魄时,还留了几分余地。”
织影眼波平静如镜,持相同的看法:“有理,但她劈死了神婆又怎么算?”
“估计这个世界的距离有点儿偏远,天雷来时,恰好这个倒霉的神婆来了,就替她受了一部分天雷,就此殒命。”
小金乌侃侃而谈,手里转悠的火红穗子如同一朵不断绽放凋谢的合欢花,热烈又壮丽。
嫩竹叶被揉碎,黄绿色的汁液附着在指间,沿着指缝缓缓流出,织影吹了口气,手掌变得洁净又干燥,她倏忽顿步:“不对。”
“天雷在虚空里畅行无阻,即便是有时间延迟,她会这么快觉悟,放过旁人?”织影从席有为冗杂的话语里抽丝剥茧,“席大叔说神婆被劈得焦黑如炭,真正的天雷劈在凡人身上,只怕立时就化作飞灰了,哪里还有尸体给他看?”
小金乌捏着下巴,挑了挑眉:“能召雷电看来那妖物修为还不浅。”
织影锁着眉心,手指下意识地在穗子上缠绕转动:“妖族修为品阶以天妖为上,次为灵妖,再是大妖,精怪最末。此妖不是灵妖,也是大妖巅峰”
小金乌见她即将神游天外,跳开一步,愕然道:“怎么,你还真要替他们除妖?”
他的声音颇大,惊到了前面谈笑甚欢的一男一女,蔺轩带着困惑的目光稳稳地落在织影身上,席茹收回踏上台阶的脚,转身望过去,询问道:“二位怎么了?”
织影瞪了眼小金乌,回头笑道:“无事,无事!”
见他们无意言说,席茹知情识趣地没有追问,道:“拐角就是客房了,二位来看看吧,若有不妥之处,也好更换。”
“席小姐客气。”
织影和小金乌按住话头,默然跟上。
夜间,更鼓二响,灯火阑珊时,两人借着天幕遮掩护,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席有为所说的那座来历神秘的天女庙。
来此之前,织影早就做好置身阴森可怖之地的准备,因而当她看见一座鲜亮辉煌的庙宇时,她惊呆了,趴在穗子上的小金乌也是满腹疑惑。
“这座庙宇的气息怎么分毫不觉出妖谲之感?”
“怪不得能唬住夕守镇的人对她奉若神明,这哪里是妖物能造出来的地方?”
织影想了一想,指尖弹出,送了一缕灵气进去,如同江河汇入大海,灵气在距离天女庙庙门一寸处湮灭。
她沉凝着面容:“这个结界,我进不去。”碰了碰腰间的穗子,她问,“臭乌鸦,帝君给你那么多法宝,可有破除结界的?”
小金乌抛了一句很符合他性格的话给她:“那么麻烦作甚?一把火连庙带人烧了就是了!”
织影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三足乌玉玦上:“说什么呢!这座庙宇该当不是那作恶之妖的庙,多半儿是她鸠占鹊巢抢来的!你一把火倒是痛快了,妨碍了旁人的香火,告到帝君那里,他能轻饶了你?”
小金乌作势惨叫一声令织影收回了手,他暗笑着问:“你刚才发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