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灼听得惊奇不已,很想抬头看一看这笑声究竟是不是从她那喜怒不形于色的主上嘴里发出来的,但织影刚才那记眼神也不是白警告的,她着实不敢。
而且,她下一刻就发现,自己的五识被封了。
看不见也听不见,就像被扔进无底深渊,华灼后悔莫及。
主上,我不看闹了还不成么!
澹生暂时没注意到她的况,一双眼睛只盯着放声大笑的织影上,内心激动的同时,又心怀不解。
从织影晋升上神回到司云那起,他就再没见过织影有如此放任绪外露的时刻,似乎是把过去百年积压在心头的沉郁忧烦全部都化作笑声宣泄出来。
这一点,他没做到,织影的边挚友也没做到,可金乌却做到了。
是他在做梦么,还是耳朵眼睛出了毛病?怎么会有一瞬间的错觉,让他觉得织影和金乌相识已久,且交颇深?
就在澹生自我怀疑的时候,出现了让他差点儿怀疑人生的一幕。
织影笑声渐止,几步上前,直至与金乌抵足而立方停,然后她伸开双臂,拥抱金乌,后者怔愣一瞬,卸下浑锐气,眸带柔光,也深深拥紧了她,二人相依相偎,像极了相伴相生的生死树。
仿若发现了一个惊大秘密,澹生吃惊得瞪大双眼,舌头木然得不出话来。
片刻后缓过劲来,他不由得惶惶然举目四顾。
幸好四下无人,唯有华灼神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像被抽了魂儿似的,他连忙过去探查,一探之下方才发现她仅被封住五识,并无大碍,看法术所遗气息,不难察觉是织影做的。
原本他也不该知道这些的。
澹生百味杂陈,既感激织影对自己全心信任,更担心她的安危,毕竟此事为界所不容,若被旁人知晓,后果难料。
可神若生来无,又如何去兼众生?
织影自问生而心,装了心之所向,便难载其他,芸芸众生不可辜负,眼前的人又怎能舍弃?她能给的太少,若连一个拥抱也吝惜给予,怎对得起这段深?
一百个秋寒暑,她遵守着对东华帝君的承诺,不再踏入碧海扶桑林一步,更没有在人前提起过他的名字。
他却还是一次次霸道地闯进她的梦,她难以逃离本心的召唤,所以曲觅试探她的话,她无从反驳。
人常道不由己之无奈,殊不知心不由己更是无奈。
发丝被什么牵动,头皮略有些痒,她茫然眨了眨眼,听见金乌低柔地笑:“这个礼物我勉强接受,还你了。”
穿进发间的,是弑矛化的发簪。
原来,他也是很好哄的。
织影想着,暗自向弑矛中注入神力,之前施加的封印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她无声地松了口气,又忍不住笑骂:“你还委屈了!”
金乌轻轻将她推开,愤愤不平地哼了声:“可不是!你自个儿,我出关你不来接我也就罢了,哪有人定信物过了一百年还没着落的?实话,你是不是忘了?”
织影差点笑出来,这幽怨的语气,怎么听着这么像电视剧里头好几年都见不到皇帝的深宫怨妇?
她不由得瞥了眼澹生那边,虽然她不介意,甚至放任澹生知道她和金乌的关系,往后好替她打掩护,但金乌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让别人看见比较好,太丢人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