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的一声巨响过后,那千针穿骨桶瞬间弹开,呼哧喝刹的身子如轻燕一般飘了下去,顺手便将里面的柳明旗提了出来。
“啊啊啊……”
此时的柳明旗再也看不出方才的模样,全身上下早已被鲜血浸透,脸上、胸口上、双手双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珠,一颗一颗渗出皮肤,比清晨山里的露珠还要圆润晶莹……他惊恐捂的捂着右眼惨叫着,因为右眼已经被钢针扎破,一片漆黑!
呼哧喝刹猛地用力提起他鲜血淋漓的衣襟,直接将他提领起来,双脚不着地,接着呼哧喝刹瞪圆了双眼、拖着他那古怪沙哑的声音,喝问道:“霜儿在太白城?老狗,快说,你把她怎么样了?”
“咳咳……”或许是因为呼哧喝刹抓的太紧,柳明旗直咳出两口血来,才含含糊糊地说:“没……没……我没把她怎么样,我只是派……派人把她接到了太白城的宿云客栈,她……她在那儿等你……我把她还给你,饶了我吧!”
听了这话,呼哧喝刹的双眸中忽然闪过一道明光,却转瞬即逝,顷刻间又归于暗淡,“往事已矣,如今她已经是林笑非的妻子,此时再见,又能如何?”
“不不不”,柳明旗连连摇头,继续说道:“林笑非不在她的身边,你若不去,或者收不到我的信,霜儿会给我陪葬的!”
“老狗,你说什么?!”
这句话真当是触动了逆鳞,呼哧喝刹登时怒吼一声,内力直震得山林呼啸,震得柳明旗的双耳嗡嗡作响,“霜儿,她可是你的亲侄女儿,你竟能下得去手,你当真是一头无恶不作的畜生狗贼!”
“我只是想活下去,我不想死……不想死!”柳明旗气息奄奄,紧接着竟然诡异地淡笑了一声,又盯着呼哧喝刹愤怒的双眼说道:“你要快去,否则她就不只是林笑非的妻子了,我的那个属下也是个胆大包天的狗贼,哈哈哈……”
“老狗,你找死!”
顷刻间,好似一道闷雷砸在脑中,呼哧喝刹目眦欲裂,一把将柳明旗用力甩回千针穿骨桶里,随即立马转身向山下掠去,“老狗,若是霜儿有一丝一毫的伤害,我必回来将你抽筋拔骨、五马分尸!”
千针再次穿骨,可这次的柳明旗再也发不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而只是轻轻地呻吟了两声,便痛得晕死过去……
夜,初春微凉的夜,好似这小城的雨一般温柔!这座宿云客栈深处的庭院里又开满了花,正伴着夜风吹落飘零,那是海棠,那是玉兰,那是樱花,缤纷的百花树下是一围娇艳欲滴的金盏菊……
一切都如往昔,只是今夜无雨,只是那张发黄的木桌前坐了其他愁闷客,只是那扇白亮却模糊的窗前少了她的剪影!
他像是一阵迟到的疾风,不再留驻于庭前的花,而是直接卷开了窗户,落进了芬芳的屋里……
还不等他的双脚着地,那忽然瞪圆了双眼的男子便已经人头落地;还不等她张开的小嘴发出声音,她就已经昏迷;还不等夜里刺骨的寒风吹进,那一扇小窗就已经重新合闭!
柳明旗再次骗了他,柳宗显然不是恶贼,因为他刚刚顺手接住了柳宗掉落而下的檀香,不过,他已经不再愤怒,更不在意;因为他的眼光早已顿住,顿住在了一个女人的身上,她熟睡安眠的模样,像一朵夜里绽放的白莲花……
呼哧喝刹轻轻地放好香炉,又轻轻搬起一张凳子坐在她的床边,认真的看着她的脸,美丽而熟悉,或者说从未忘记;他把急促的呼吸尽量调整的缓慢,生怕将她惊醒,他滴汗如雨,却毫不在意,他庆幸,因为她安然无恙,可他又伤心,因为他知道,若是当初在小苍山他双目没有失明,哪怕时隔多年,他也能一眼就认出她,可是她却已经忘记!
整整一个时辰,她一动不动,他也一动不动;又过了许久,温静霜忽然轻呢一声,随即翻了个身,一条雪白修长的臂膀忽然从被子里滑落了出来,美如凝脂、如云似玉……
呼哧喝刹原本已经缓慢下去的呼吸忽然又急促了起来,紧接着头顶冒汗,脸颊泛红;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双指轻轻地在她雪白的手臂上刮了一下,温静霜微微一颤,再次呢喃一声,这次她说得清晰,“相公!”
刹那间,仿佛一盆冷水浇过头顶,他的心骤然一蹙。指间的温暖瞬间消失,因为温静霜的胳膊忽然抱紧,他这才看清,她的手腕处露出一角黑色的长衫,男人的衣服,当然不是别的男人,而是她的丈夫,林笑非的衣服……
“咯……咯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