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山了,河边的篝火再次燃起来。烤肉的香味混着酒香,被这烈焰燃烧着,熏染着,摇晃着,便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瞧着,也似醉了。
夫子们钓的鱼都被冲走了,烧鸡倒是足够,烤兔肉也是很不错的,酒则是永远都不够喝的。
城防军的伤刚刚包扎了一番,骨头还疼着呢,却是笑闹着,拉着那群矜持的书生一起跳舞——
篝火宴会呀,当然要载歌载舞。
唱的什么歌呀,听不懂也没关系,跟着一起哼就对了,喊几嗓子也行。不会跳舞也没事,手拉手跟着一起走就是了。
邱语冰和徐斐这群年少些的倒是很快就疯开了,拉着金珠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没一会儿就找不着人了。宁越等人开始还拘束着,很快也没了书生模样。
夫子们原本坐在营帐边烤着小篝火,被陈嚣拉着一起加入了,“欧阳先生,今日可是庆祝宁越中了解元,您身为他的老师,不高兴吗?高兴为什么还板着脸?”
叶将军原本想押着人犯连夜回城的,奈何人犯伤得略重,城防军也有几位被摔得有些重,只好留下来了。
青离给伤患看伤,小希在帮忙,叶蓉也在一旁守着,那架势似乎是打算等包扎结束就问讯……结果,城防军几个大胆的士兵进来,推推搡搡的将她请出去了,一边笑嘻嘻说道:“将军,这案子不是归京兆府了吗?”
——叶将军觉得,这群家伙最近的训练有些太轻松了,骨头又开始痒痒了。
何老大等人躺在简陋的木板,“……呜呜呜……”
谁能告诉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们明明都已经趁乱逃走了,好好的为什么会河水会断流?为什么河里还有一张大网等着他们?
陈嚣跑到牛车边,递过一坛酒,“四叔,你太不厚道了。”
这位四叔,他是见过几次的。青离回洛阳之后,基本都是他在给她当车夫,陈嚣原以为他就只是个普通的护卫,却没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北斗七剑客之一。
想想也是,当年北斗七剑客是跟着水鉴心一起打仗的,既然不在侯府,自然就是在方圆山庄了。
四叔,便是北斗七剑客排行第四的天权。
他接过酒坛子,喝了口酒,喝得很慢,一滴都不曾洒落,但那一口却喝了很久,喝了很多,“小子,喝酒可以,北斗七剑客的剑法,不适合你。”
陈嚣挠了挠脑袋,接过酒坛子,“我就是来跟偶像喝喝酒。”
天权待他喝了酒,笑了,道:“不过,若是想闯七星阵,随时恭候。”
陈嚣咧嘴笑了,“我再去拿坛酒来。四叔,今晚不醉不归啊。”
——真是,醉了又如何归呢?
邱临渊抱着剑,冷着一张脸站在树下的阴影中,周围的空气冷得都要结冰了……然后,一张满是疤痕的脸冒了出来,妇人弯着眉眼笑得妩媚,“郎君,陪妾身去跳舞好不好?”
邱临渊脸色黑得都要融进夜色里了,手中的剑滑出三寸,牙齿都要咬碎了,“滚。”
妇人眼中闪着泪花,眨巴着硬是没落下来。
“阿弥陀佛,”一个光溜溜的脑袋走来,双手合十,正是桑娃,“邱施主,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所谓色即是空,皮相都是虚幻,令正遭逢打击,正是需要亲近之人关怀的时候,阁下怎能弃之不顾?”
一旁的吐蕃使者加护卫连连点头——就是!
邱临渊冷冷的瞧了几人一眼,转身就走。
桑娃却是追了去,“邱施主若执迷不悟,便别怪贫僧出手无情了。”
邱临渊原本看在几人的使者身份的份,不想跟他过多计较,但耐不住这般步步紧逼的,况且,无缘无故的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心底也实在是窝火……他冷哼一声,拔剑,“中秋之夜,莲花印再次输给了无影刀,想来,莲花印出神山怒的传说,也不过是传说而已。”
这般,刀光剑影的,打了起来。
那位邱少奶奶还咬着手绢喊了一声,“别打了!”
——眉梢却是飞了起来,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没笑出来。
风月公子坐在离人群不远的一块石头,吹着一根芦管,曲子略单调,重复的节奏本是凄凉的,只是,这凄凉只在他心中,稍一扩散开来,便被那火焰燃烧殆尽……
青离给伤势比较重的几位士兵检查完伤口,出了营房,见到那略悲伤的身影,正准备过去……那边,燕无意终于放过了崇吾,一路小跑的凑过来,“青离,来跳舞啊。”
青离倒也没拒绝,却问了一句,“碎玉是不是回来了?”
燕无意嘻嘻一笑,没回答,却道:“你喜欢听曲子,下次我吹给你听啊,比那家伙吹得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