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难得热闹,十里之外的洛阳城,也依旧热闹。
战歌呆的地方却很安静,不过,一样的明亮,或者,更亮。
明亮分很多种,正如火焰,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温暖,给人带来光明与希望,有时候却让人觉得可怖,给人带来的是死亡与绝望。
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两个人。
容公子亲自点着烛火,道:“我怕冷,也怕黑。可是,我在这屋里点了那么多灯,却从不曾感觉到,八年前那根小火柴带给我的温暖。”
战歌抱着长刀,靠在椅子,淡淡道:“他们都怕你,正如从前你怕那个人。”
容公子走近,将烛台放在中间的桌案,坐在他对面,“这不正是我想要的?”
战歌瞧了他一眼,没有反驳他这句话,却也并不打算跟他叙旧,转入正题,道:“朝廷不动地下城,是觉得要解决地下城的问题关键并不在此处。我战歌愿意保你,是觉得容公子至少是个讲信誉有底线的人。”
容公子给他倒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杯,道:“这些年,只有叶将军找我的麻烦,我可从未招惹她。”
战歌微微挑眉,“你不坦诚,如此,何必跟本少爷讲什么交情?”
容公子端起茶杯,道:“洛阳若是乱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战歌沉默了会儿,道:“碎玉公子,回来了。”
容公子神色一滞,继续喝茶,“是吗?”
战歌道:“江南的船运,你若真想要,碎玉不见得不给。可西边和北边的生意,你想要插手,却还不够格。”
他这么说,容公子便知道,他不是来查案的,而是来谈条件的。
容公子道:“我一直都很不理解,朝廷为何会那般信任碎玉阁?”
战歌望天,“容公子这话,本少爷可听不懂。”
——这事跟朝廷有何干系?他可不知道碎玉阁在做什么生意。
战歌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放在桌子,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大周禁止人**易,无论在哪里,无论是哪里人,都一样。”
他说着,留下那张纸,起身便离开了。
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容公子开了口,道:“城东,火龙庙。”
战歌脚步未停,扬了扬手,“不谢。”
容公子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神色莫名,最终轻笑了一声,“谢了。”
……
更远的地方,没有灯光,也没有人声。
只有月光,只有流水,偶尔传来一阵鸟叫,很快又寂灭下去,像是意识到这气氛不宜歌唱。
黑衣女子醒了,不过很快又闭了眼睛,眼角却滑落了一滴泪。
蓝衣公子背对着她,站在河边,白色的轻纱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着,“你知道,你犯的最大的错是什么吗?”
黑衣女子沉默着,调整了情绪,半晌才睁开眼睛,道:“我……属下,不该对公子的人抱有非分之想。”
蓝衣公子轻笑了一下,道:“既背叛了,也不必自称‘属下’了。”
他转过身,走近了,蹲下来,看着她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的脸,道:“感情这种事,本公子素来是不管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触犯碎玉阁的戒律,贩卖妇孺,卖国通敌,意图残害忠良,哪一条都是死罪。你说,你让我如何救你?”
黑衣女子目光中透着震惊,半晌,略凄凉的笑了,“公子果然还是公子。”
蓝衣公子起身,“既认罪了,便认罚吧。”
转身,融进黑夜之中,“阿珞,带她去焚宝炉。”
黑衣女子微微一愣,想要爬起来,却是浑身无力,几乎是翻滚着趴在地,“谢公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