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应一声忙下去了,到跟前先给月臻见礼,奴才小顺子给二爷请安,俗话说,宰相门人七品官,以前月臻不知道底细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人家一个是王爷之子,一个是候府少爷,这奴才自然也不一般,便不好拿大,微微欠身道:“周管事客气了。”
小顺子儿倒是没说什么忙道:“我们家爷在楼上候着二爷呢,二爷请。”
楼上?月臻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刚才净顾着看那走马灯了,却没注意门楼子上竟然有人,且那人并没在里头,而是斜靠在哪儿,右臂搭在鹅颈栏上,左手念着一串碧翠的佛珠,因他侧坐着,一半脸隐在灯影里,瞧不大清楚,可那一双利目,周身气场,月臻不禁暗道,这才是皇亲贵胄,元占跟他一比,单从气势上就逊色不少。
元占瞅了瞅南宫卿燝,又看了看下面仰着头的月臻,忽的生出一种感觉,这两人之间仿佛有些不对劲儿啊,这想法刚生出来,不觉摇头失笑,自己想什么呢,不说两人的家世地位,就南宫卿燝这个性子怎么会瞧上个丫头,就算这丫头再聪明也不可能。
小顺子又催了一声:“二爷,请。”
月臻才收回目光,进去,到了楼梯口,月臻上去,小顺子却拦住林安跟小翔子道:“两位这边坐,早给两位备好了酒菜,小的这陪着二位,上头有人伺候呢。”
小翔子倒没什么,知道主子们应酬一贯如此,扯了扯林安,林安却看了一眼,见那酒食摆在不远,才过去坐下,却不吃酒,笔直的坐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的打起坐来。
小顺子愣了愣,心说,今儿怎么就遇上这么个怪人,小翔子忙打圆场:“周管事您别管他了,来,来,咱们喝,咱们喝”
再说,月臻刚上了楼梯,就听见隐隐的丝竹声儿,仿佛有女子唱曲儿,那软糯甜腻的声儿和着丝竹,听得人浑身都软绵绵的。
月臻皱了皱眉,就知道今儿这个赏灯吃酒不那么简单,这些贵公子们,成天无所事事,除了琢磨着怎么享受,怎么舒服,还能干什么。
想起这个,月臻打心眼里头不服,若不是有如此强大的背景,别说四通当了,恐怕一个街头的小食摊儿都经营不了,甩手掌柜的谁不会干啊,不过不服也没用,这就是现实,谁也改变不了,而且,她还得应酬着,不能得罪,不敢得罪。
想到此,月臻暗叹了口气,迈步上来,果然会享受,那天没顾上仔细瞅,今天才知道,这四通当的门楼子盖的真真讲究,想来就是为了看街景儿置下的,朝着街边的一面直通到顶儿的槛窗,没糊窗纱,也不是明纸,是一整块琉璃。
这琉璃在这儿可是稀罕东西,小翠手腕子上戴的那串琉璃手串,都跟宝贝似的,平常做活的时候,都要摘下来,只怕磕了碰了的,可人家这儿用来镶窗户,就为了看景儿,你说,得多舍得吧。
中间仙桌上摆了宴,侧面纱帐垂地,后面坐着一色十二个女孩儿,抱琵琶的,弹月琴的,弄古筝的,唱曲儿的应有尽有,唱上一曲忆江南,软糯的声儿,真能让人忘了外头的冰天雪地。
屋里没烧炭盆子,却不觉得冷,甚至,月臻还觉得,自己身上的斗篷有些穿不住了,仔细看了看,发现四周角落里放着四个偌大的熏炉,伴着氤氲而出的百合香,暖意阵阵。
月臻真服了,玩奢侈,这些贵公子是祖宗,杏林堂勉强也算个有钱的大户吧,可也没说用熏炉取暖的,就是炭火都有定例,不是你想烧多少就烧多少的。
不过,这么舒服的日子,过长了就不怕软了骨头吗,月臻是觉得,这人不能过的太舒服,太舒服了,容易消磨了志气,不过,这些贵二爷要志气也没用,生下来就抱着金饭只要老子坏不了事儿,这辈子都能过这种日子。
南宫卿燝念着手里的佛珠,定定看着她,没说话的意思,元占只能过来一抱拳:“二爷多谢你送了年礼了,我这儿也没别的回敬,借花献佛,恭喜发财吧。”
想起那个糖画,月臻忍不住笑了一声:“元老板见笑了。”
南宫卿燝挥挥手,上来两个眉眼清丽的丫头,蹲身行礼过后,伸手要来服侍月臻脱外头的衣裳,月臻忙道:“我自己来。”伸手解了斗篷,递给丫头。
元占道:“二爷这边坐,我们可等你半天了,今儿可要不醉不归。”
呃月臻目光一闪,心说,不醉不归,这听着可不大妙,南宫卿燝也从那边儿走了过来,月臻拱手为礼:“想必这位就是南宫老板了,书南有礼。”
“容二?”南宫卿燝笑了一声:“我听说二爷还有两个待字闺中的妹子,都是知书达理性情温婉的女子。”
月臻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怎么提起了这个,莫非知道了什么,元占咳嗽一声道:“坐,坐,吃酒,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