褴褛青衫,覆旧蓑,山中老道说着惊蛰。
他身后跟着一个年青道人,身背木剑久消磨,淬人世百味烟火。
只是,只是他们须发一般的白,也不知是这雪染还是如何。这二人正是独孤无为与别辞了。
“仲春已到,雷惊百虫。”老道娓娓道来。
别辞微微点头,道:“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你这孩子也变得迂腐了。”老道笑道。
别辞低声道:“这些都是师父您教我的,徒儿不敢忘。”
老道大笑踏步而起,扬起积雪千百层,眨眼他已纵身百余里了。别辞却未跟了上去,他仍是一步一步踩在积雪上,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他没有赶着要去做的事,亦没有急着要去见的人。如此,慢一些又如何么?
镇岳宫北去百里,一平坦山峰叫做论剑峰,其上便是论剑台。不觉别辞已是行了这么远,都走到这里来了。
他拂去发丝上的落雪,些许沾染在他的衣袖上,化作一抹凉水浸入他的衣袖,他甚至都不舍得运气,如此便会让这些水珠离自己而去。
论剑峰西侧有一陋居,说是一位劈柴人久居于此,劈的柴多了,为了抵御风雪便在此廖无人烟之际,修建了这所屋子。而现在这里人去楼空,便让别辞捡了便宜。
别辞未打算再回到师兄弟们的生活中去,但他也实在无其他去处,便听师父建议回到了华山来到了这里。
归途时,师父说惊蛰会有一场雨,别辞当时不解,只道是雨又如何,淋湿也无大碍。师父又说这是一场很大的雨,会伴随着雷鸣电闪。要知道华山常年落雪,下雨是很罕见的。别辞仍是不解,若只是如此也不值一提。师父最后说这是一场腥风血雨,别辞便更加不解了,在这华山深处,又怎么会有如此惨状,只当是师父说笑与自己解闷呢。
朝时,别辞会独自于论剑台练剑,他现在剑法已是超然绝尘,御剑天地似云中之客。
落雪飘到他的肩头,他会想起那个与他一同被霜雪染白首的女子,只是此刻落得他一人,白雪红尘俱抖落,孑然一身青衫薄。恍然,霜雪飘经年,檀灰烧几段,掐指谋算不出生死与聚散。
暮时,凉夜露重,他仍是披旧衫立于屋前,看天地缓缓。
终于,惊蛰至。
果不其然,这一日下了很大的雨,自晨间起一直绵延到傍晚,且雨俞下俞大,隐约伴有雷鸣。这与师父说的前两句不谋而合,别辞不禁想到了师父嘱咐的第三句话,这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皱眉望向窗外,果然瞧见了一个人影。此时已是入夜时分,华山弟子皆是入房就寝,理应不会在外闲逛,就算闲逛也不会逛到这论剑峰来,要知道这里可是距离华山主峰数百里呀。
那人撑着一把伞,伞檐微斜,正好遮住他的面庞。这人中等身材,似是与别辞年纪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