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倒下时,看了我一眼,也是最后一眼,她的眼里藏着许多不甘。从前的阿娘会抱着我坐在她腿上教我唱许多歌,也会给我做好吃的莲子糕,从今以后,我就再也吃不到了。
“苏公公,还少了两个人,洛府二小姐和她的贴身侍女不在。”有人对苏公公抱拳禀报,看穿着应是禁军总领,眼角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属下带人去搜。”
他笑笑,摆摆手,眼眶很红,手上满是指甲印:“不必了,两个小丫头片子,我就带回去当暖房丫头了,量她们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统领却不依不饶:“可这是陛下亲自下令要满门抄斩的,若是……”
苏公公闭了闭眼,唇边荡开一抹笑:“放心,有苏某担着,一定会把她们两个看得死死的,不会连累到刘统领。”
说罢,从宽大的宫服中掏出一个锦袋来递给那个禁军总领:“各位将军幸苦了,这点钱就当苏某孝敬各位的,请大家吃个酒。”
总领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乐呵呵的接下了:“苏公公客气了,您现在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往后还得请公公您在陛下面前替小的们美言几句。”
两人又互相客套了几句,禁军总领就带着一干人等退了出去,只剩下洛府铺天盖地的猩红。诺大的洛府,百余人,顷刻之间,全都不在了。
见禁军走远后,他径直向柴房走来。我握住一块木柴,想趁他不备砸向他,被他轻松握住。
“阿鸢。”他唤我,“你快逃吧,我护不住你一辈子,没人能护住你,你走远些,找个偏僻的地方活下去,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再也不要回来,你阿姐的仇,我替你报。”
他塞了一个小木箱给我,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银票:“你拿着这些钱,有多远走多远,别再回来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我,他杀死了我的至亲,为什么偏偏救下我。
他看着我摇摇头,眼里全是泪:“不要问为什么,快走吧,他们一心要灭你满门,我瞒不了多久。”
他替我擦干脸上的泪水,将我从后门送出府。
长安的雪下得真大啊,整条街都被雪盖满了,街上几乎没有人影,连只鬼都看不见。
我怀揣着那些钱,带着阿年一路逃出了长安城。那一年,我九岁。
这一别便是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