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涟走后刚好一个月时，我的生辰就到了，那天长安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下得不大，一落地就化了，很快地上就变得湿漉漉的，琉璃瓦片上坠着冰棱，寒风凌冽，吹得人脸生疼，我已经许久没和别人说句话了。

青时半夜偷偷潜进来看我，给我带了一对华胜，说是给我的生辰礼物，一同带来的还有两个消息，一是柳巽昨日在战争中殉职，尸首已在运回长安的途中，二是萧景荣派出去的暗卫在乐阳发现了江无尘的踪迹，萧景荣已下令截杀江无尘，暗卫已经派出。

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抱着青时哭了很久：“青时，我该怎么办呐……”

青时不做声了，她抱着我轻轻拍我的背，现在的她越来越像桑榆了。

我问她这些日子去哪里了，萧景荣有没有为难她，她说：“娘娘，你别担心我，我是陛下亲自培育的暗卫，对陛下还有些用处，他不会杀我，我只是又回了汀兰楼。娘娘，你再忍忍，等许少庄主回来了我就去求他带你离开这里，这是吃人的地方，你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我拉住她阻止了她：“别，别去，我保不住他，我会害了他的，等他回来他会和叶梧秋成亲，他们会是全天下人羡慕的神仙眷侣，我怎么能……怎么敢……”

“娘娘……”

青时长叹一声，许久未有言语。

她陪着我说了一夜的话，屋里的炭火熄了我也没唤人来添，实在冷得厉害了干脆就拉着青时一同钻到被窝里继续谈天说地，直到天光乍破，院子里渐渐喧嚣，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我怕她被发现就催她赶紧走，她刚翻窗跳出去门就被踹开了。

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柳如初，我只穿了一件里衣，她就这么贸然闯进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宫娥和小黄门，那些小黄门一见我立刻背过身去，我连忙将被褥裹在身上，还没开口，柳如初就一巴掌扇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将我彻底打懵了，屋内众人也处于震惊中，她并没有就此罢休，转而又一巴掌扇过来，等到她的巴掌快要落到我脸上时我才反应过来匆忙躲开，但因动作过大又一头撞到了床架上，疼得我龇牙咧嘴的，我抬手一摸额头上已经肿起一块了。

当时我就怒了，被子一掀就扑到她身上大打出手，正巧我憋了一肚子火没地儿撒呢，她却自个儿赶凑上来，我才不怕她，我巴不得打死她让萧景荣废了我。

凭什么这个杀人凶手好好活着，而我的桑榆和阿年却死了？她应该去给她们陪葬！

虽然我这几日消瘦得厉害，但柳如初自小是在琴棋书画的熏陶下长大的，是个真真正正的名门闺秀，哪是我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她就处了下风被我按在地上连扇了几耳光。

旁边的宫娥伸手来拽我被我一脚踹过去倒在地上哀嚎，小黄门想过来将我拉开，刚一回头又转了回去，最后跑出去叫人去了。

我的衣服被柳如初扯坏了，她头上的发饰也被我扯掉了，歪歪斜斜地挂在头发上，整个人分外狼狈。

我这个人吃不得亏，别人骂我我定要骂回去，更何况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我，那我更是不能忍。

反正我是自小野惯了的，用柳如初的话来说就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乡野女子，哪怕从前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但那也只是从前，谁知道在祁望山和江无尘同吃同住的那些日子有没有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众所周知，明月教是魔教，是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注定是要受万人唾骂的，我也不例外。

我最听不得有人说江无尘的坏话，一句也不行，那是我的底线，她这些话彻底激怒了我，我抄起矮桌上的铜炉就要往她头上砸，刚要砸下去手腕就被人紧紧攥住。

我恶狠狠地瞪过去，才发现是萧景荣，他强行扳开我的手指夺走了那个铜炉，将我从柳如初身上拽起，脸上已有明显的怒气：“洛鸢歌，你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