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周桂花对任苇说，她们一家三人要去她弟弟家吃满月酒，今晚可能不回来，要任苇和奶奶晚上注意垃圾场周边的动静。

晚上睡觉时，奶奶一只耳朵在睡，另一只耳朵在倾听。半夜时分，奶奶听到外面有哗哗的声响，起床一看，是下大雨了！奶奶叫醒任苇，今天白天有那些纸箱还堆在露天里，如果打湿了怎么得了？

任苇二话没说，披上衣服，冲进雨里，把成捆的纸箱朝屋檐扔，奶奶便往空屋里拖。一老一少，在电闪雷鸣倾盆的大雨中，劳累了三个多小时，才将一大堆纸箱处理完，整个房间都填满了。忙完后，天已蒙蒙亮，走回屋时，任苇才发现腰部特别不舒服，她腰间扭伤了，刚才因为过分投入竟浑然不知。

第二天上午，周桂花夫妇回来，看到纸箱东一个西一个，连忙问任苇是怎么回事，任苇如实回答。周桂花有些惋惜说：“我真该早点告诉你的，以后下雨，不管什么废品，就不要往屋里拿，雨水把纸箱淋湿就淋湿吧，这样，可以多卖点钱，运到收购点时，外面装点干货，把湿货塞到里面，纸箱是按斤论价的。这年头，钱实在不好挣，不耍点滑头，怎么成？”

任苇一脸苦笑，昨晚的辛劳付之东流，还把腰也给扭伤了，真是吃力不讨好。

几天后的一天中午。一对中老年夫妇一人提着一个蛇皮袋，疲倦至极，来到了何思满的房前。

周桂花走近正在劳作的任苇身边，低声说，这是以前在她这儿帮工的那对河南夫妇，男人力气可大了，女人手脚特别麻利。任苇心生歉意，自己力气本来不大，现在又有腰伤，奶奶就更不用说了。

任苇瞅了一眼，这对夫妇看样子都老实巴交，男人脸上呈古铜色，十个手指粗糙，强劲有力，个头虽不高，但腰身浑圆，女人也是一副慈目，能吃苦的模样。

这对夫妇在这儿帮工十多年了，把唯一的儿子培养上了大学，儿子成家了，又帮儿子在郑州买房出了首付，前些日子辞工是准备回郑州帮着带孙子的。

可城里媳妇看不上他们，说两位老人不讲卫生，吃饭呼呼啦啦响，饭前不洗手，上厕所马桶冲不干净，抱小孩用力不匀，说话嗓门大，不会用电器……不到几个月，将两位老人扫地出门。乡下的地，早就没有了，又没什么技术，所以，他们寻思后又奔这儿来了。

周桂花心里权衡过，夫妇俩力气大，有蛮劲，饭量大，身体棒，更实惠。但也不能将这祖孙三人撵走啊，做人要有良心，况且叶叶一直是小迟的小老师呢，小迟这几个月，各方面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想了想，还是用夫妻二人，把奶奶也留下来，奶奶可以照料叶叶和小迟，况且奶奶开不了什么工资，给任苇到外面介绍一份工作吧，她有几个亲戚在市区做事，这点忙是帮得上的。

她把这个决定委婉对任苇说了，任苇只有默认，毕竟，这份活本来是属于河南夫妻的，他们做起来更得心应手，自己只是填补了一段时间的空。

第二天早上，周桂花叫上任苇，正准备出校门去外面找工作时，何思满拉住了桂花，他说，学校后勤处的陈主任刚找到他，要他介绍一名清洁工，负责清理学校垃圾箱的工作，昨天，有个清洁工离职了，正好，就让任苇去清理垃圾箱吧。

任苇欣然接受，清理垃圾箱，比码纸箱体力轻多了。除了清理垃圾箱，校园的所有垃圾都要一同清扫。她拖着一辆三轮车，开始了新的工作。

这是任苇第一次全方位地打量这个美丽的校园。

上班时，她总是这副打扮，长发盘在脑后，用一个灰色的布帽严严盖住，并戴上口罩和手套，只露出一双眼睛，既遮阳又遮尘，一身宽大的蓝色工作服，一双从垃圾里捡的运动鞋。当她从师生面前经过时，人们只能辨出她的性别。

按照要求，她一天要打扫校园三次，每次要花上三个小时。学生午休的时候，正是任苇忙碌之时，她拿着扫把和箕畚，一点点地清扫着校园的落叶和纸页。

一边低着头打扫，偶尔也抬起头，用惊叹的目光抚摸着这有温度的校园。和校门遥遥相对的，矗立着一幢五层的教学大楼，楼层的顶端有一块巨大的镀金招牌，上面刻有“春雨教育”四个深红色的大字。辽阔的校前广场，左边是富丽堂皇的艺术大楼，右边是具有现代气息的巍峨的国际部教学楼。整个建筑群以深桔色为底色，显得厚实古朴、端庄典雅。

“春雨高级中学”分为普通高中部，国际部，艺术部，学生以普通高中生居多。

校前广场有两个水池，水池里的荷花荷叶长得正欢，丝丝水草若隐若现，一群金鱼悠闲自得地畅游其中。水池边有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道，簇簇灌木伴着小道逶迤远去。

国际部的综合大楼的旁边是餐厅，一二楼供学生使用，三楼是教职工的。餐厅右边是医院和洗衣房，再往右走，是一条植物形成的长长甬道，甬道上方是木质框架，葡萄藤和常春藤缠绵其上，形成了一条绿色的长廊。

长廊后面，就是学生宿舍了，学生宿舍占地很广，呈半包围形状，共有八幢，分为男生女生宿舍，错落有致，鳞次栉比。在学生宿舍和教学楼之间的一楼有座超市，超市商品齐全。教职工宿舍紧接着学生宿舍，教职工宿舍尽头是气派的室内体育馆，里面可以进行多项运动。室内体育馆大门前是羽毛球场、篮球场、排球场、网球场，网球场的左边是学校的阶梯教室，右边是辽阔的足球场。

足球场的后面就是任苇所住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