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早,呼尔赫便命令燕军列阵于宇文昊、周灿两军阵前。
被震天的鼓声惊醒时,宇文昊尚在梦中,他还以为自己是在长安的‘宫’中,怀里正抱着玉脂美姬,如醉温柔乡里呢。内侍急急推帘进来时,一边跑一边喊着:“王,不好啦不好啦。”他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军中,在蓝田城下,不在长安。
见内侍一脸的惊慌,宇文昊以为是呼尔赫袭营了,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披便跳下床,一把抓住了内侍,“怎么了?燕军袭营了吗?”
“没……没有,不是袭营,燕军在城外列好了阵,对面的燕军将领点名要陛下您出营相见。”宇文昊的反应比自己还激烈,内侍一时被惊得忘了营外的可怕。
“哦……原来如此……”听到这个回答,宇文昊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然后便让内侍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更衣,然后出营去见见这所谓的大燕“天维”——呼尔赫。
日上三竿后,呼尔赫在阵前已经控马而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看到对面列的乱乱散散的四万陕西军队中,几十匹华锦装饰的亲军装扮的骑兵拥着一名金盔华裘的青年出阵来。
那青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一举一动带着些纨绔子弟特有的轻浮,虽在军中,却仍然不住的打着呵欠,一脸的慵懒,而分开的人群中,所有人都在向他低头致礼,想来,那青年便是袭封陇陕,在天下大乱后割二省而独立,自封秦王的宇文家十二世嫡子,宇文昊了。
“大燕定远侯,骠骑将军,领殿前都指挥司,察合罕·呼尔赫,见过秦国公。”呼尔赫在马上欠身行礼。虽然心里对面前油头粉面,金铠华裘的贵家世子有些厌恶,但呼尔赫为大局着想,还是想劝阻一番,毕竟,少四万敌人比多四万敌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并没有几成的把握能打败一万五千周军和四万宇文昊的联军。
况且,一旦真打起来,陇陕两省,就真的站到了大燕的对立面了。呼尔赫善战,却并不好战,这一点,他和他的安答秦重如出一辙。
呼尔赫领兵数年来,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转战山西和河南河北,消灭了三省所有的义军,使大燕转危为安,先是被封为骠骑将军,继而在收复河南后,加封定远侯。而宇文昊袭先祖宇文的公爵,称为秦国公。虽然呼尔赫年长且官高,但依宗法,呼尔赫这个侯爵确实是该先向宇文昊这个公爵先行礼。
呼尔赫是以宇文昊在燕朝的封称他,意在使之感念圣恩,迷途知返。但宇文昊见呼尔赫不称他为秦王,却只称秦公,心下便有些不满,只是碍于脸面不便发作,“察合罕将军此次兵出陕西,意欲何为啊?”
与想象中的不同,呼尔赫并不像宇文昊想象中的样子,不仅没有燕族汉子典型的粗野,而且算得上彬彬有礼,虽然面色黧黑,但一双眼睛却生得亮亮堂堂,光彩不凡。虽然勒马于阵前,但身形挺拔,声若洪钟,确有一股子虎将的威仪。宇文昊心中的不爽也淡了三分。
又见燕军队列整齐,军容严整,旌旗蔽天,戟戈烁日,虽然站了许久,但士兵们始终一脸肃穆,没有一丝松懈,只等呼尔赫一声令下,便可随时发赶快冲锋,当真是虎狼之师。宇文昊心头也是一凛,脊背发凉,但随即就一闪而过,他便也没有多想。
“为宇文家的英烈之名而来。”呼尔赫单马向前,遥答宇文昊。
“你什么意思?”听闻呼尔赫提及宇文氏的名号,宇文昊眉头一皱,有些不快的冷冷答道。
“我的意思很明了了,宇文家世代忠烈,希望不要在您这里染了尘。”呼尔赫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说着,言语中却硬得像铁。
“哼,忠烈,好一个忠烈,哈哈哈哈。”宇文昊仰天长笑,“忠烈,察合罕将军怕是忘了吧?燕朝立国后,封我先祖忠肃公绝于陕、陇二省。我先祖回家后不到两年便旧伤复发,药石无医,正当盛年却驾鹤西去。而后历代平南征西,也总是我家先人作军前将。我宇文家为大燕流了多少血,可是封赐又有多少?陇陕二省本就是我先祖的基业,戎马一生到头来不过是为萧家人作了嫁衣。而那些萧家人,个个无尺土之功却裂土分候,察合罕将军不觉得太不公平了吗?”
“唉,从秦公说出这话,宇文家的荣耀便不再了。”呼尔赫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