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无命之战，蓝田玉暖

八十步的距离上，周军根本逃无可逃，第一拔三千支箭如暴雨而下，中箭的周军们纷纷倒地，冲在最前面的近千人只有不到二百人逃过了箭雨，靠着最后一点锐气冲到了燕军的面前，而阿难早有准备，等到这二百人冲上前，早已准备好的五百刀手从弓箭手们中穿出来，将这二百人毫无悬念的悉数放倒。

三千士兵们亲眼看着自己的战友在自己面前为了抢得时间淹没在周军的人潮里，每个人的心中都为沉重的悲愤所填满。所以他们放完第一拔箭后，第二拔箭不等阿难命令便已搭在了弓上。

周军也一个个杀红了眼，第一拔人的团灭似乎根本没有给剩下的人造成任何冲击，第二拔周军依然如故地冲上前去，可依然不过是重演了第一拔人的悲剧，连八十步的距离都没冲到，燕军的墨羽长箭便像一张大幕从高处落下，大幕之下，周军再没有能站起来的人。

接下来周军又冲了几拔，但不过是又多了两千具尸体在战场上，周灿的士兵终于回想起燕军弓箭的畏惧，开始慢慢地往后退。

周灿在后面嘶吼着让手下士兵们冲上去，但他也确实知道，前锋营的伤亡确实太重了，数次冲锋后，整整三千人先锋营部队伤亡殆尽，剩下的连一百个人都不到。

但他不能回头，此时的他就像是输红了眼的赌徒，已经输光了大半，却还想将最后的筹码押上去，祈求一个翻盘的机会。

周灿心里也明白，他的士兵伤亡惨重，减员超过四成，如今只剩下六万人不到。但他的对手阿难的境况不会比他好，五千右翼也只剩下他面前的最后三千人，倚仗着强弓硬箭，燕军勉强守住了这一回合，但依着周灿的判断，每个燕军士兵们箭囊里大概也只剩下不到五支箭。

他是对的。

经过几次冲锋后，阿难开始带来的燕军五千右翼也只剩下三千人，每个人只剩下最后几支箭可以用，他们大多数人的马刀已经卷刃，很多人已经累得站不起来了。

但周灿的情况比阿难好不了多少，他的一万多军队如今只剩下的六千，更严重的是这六千周军已经没有多少久经战阵的锐士了，三千周军精锐基本已经在前面的几次拉锯战中折损完，剩下的也差不多到了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镐。

周灿和阿难都知道，下一次冲锋，将会决出他们之间最后的胜负，谁能扛到最后，谁就能赢!

一时间，双方都默契的停止了各自的动作，所有的士兵都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通红的双眼瞪着对方。

“何磊，你的右翼还剩下多少？”周灿叫过来右翼的裨将，几乎是吼着问道。

“还剩下两千人不到！”裨将何磊的佩刀已经不知折在哪里了，此时他手上提着的，是一柄从地上拾起来的燕军马刀。

周灿问了左翼的裨将，叫了几声后，却没有人上前，周灿正待发怒，左右才有人小声的告诉他，左翼的裨将孙贵仁在不久前的冲锋中不幸被燕军的箭阵射穿了胸口，已经阵亡了。

一听到‘阵亡’这两个字，周灿一楞，大脑迅速的冷却下来，继而迅速的放空，多少年来的情景，那个叫孙贵仁的男人，他的音容笑貌，一幕幕地在周灿的眼前掠过，每个细节都那么清晰。

那个叫他大哥，在最困难时把最后一块发霉的糙面窝头留给他而差点饿死，曾经许下诺言要一辈子跟在周灿身后，成为天下的王的男人，就这么背离了他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