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派出所的民警接到群众报案，立即联系了水上警卫员，然后拉响了警笛紧急出动。这些民警中，有一位三十几年老资格的，叫老肖，在N市人面很广，跟什么人都打过交道。其他都是熟悉水性的小年轻，在派出所供职不超过五年。不过年轻人嘛，有干劲，有信仰，更有热血，到底也没误过事。今天出动的民警里，就有老肖认的一个徒弟，唐鹤谦，因为这名字起得复杂又拗口，大家都经常“小唐小唐”地叫，老肖更是如此。

他喜欢小唐，不是因为小唐聪明，而是觉得小唐是个实诚人，且最认死理。这种品质，是在其他人身上很少能看到的，包括他自己也没有。这么多年过去，老肖经手过大大小小的案子，始终觉得干他们民警这一行的，最缺的也是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脾气。

他们赶到建国河的时候，水上警卫员联系说已经找到轻生的女孩子，她已经被河水冲到下游，幸亏有枯树枝挡道，她才能浮在水里将近半个小时。至于另一个救人的高中生，他们一路上都没看到踪影。

老肖记得建国河下游两岸根本没有植被覆盖，又哪里多出来的枯树枝。而且就算有枯树枝，那得多粗多老的枯树枝才能浮在水面，稳稳地承担一个成年女性的体重如此长的时间。他狐疑不已。

老肖找了个认识的老渔民，让他帮忙载他们这些民警去下游寻人，老渔民欣然同意，打发儿子扔了麻绳、救生圈、救生衣这些，才开船带着他和小唐往下游去。

老肖之所以让小唐跟着，不仅因为习惯让小唐做他帮手，而且小唐极善水性，身体素质很好。至于其他民警，坐上老渔民儿子驾驶的另一艘船，负责搜寻另一个跳河的人。

很快，在河流的不远处，他们看见了落水的年轻女性。她双手扒死死地扣着一根并不长的枯木，面对死亡的恐惧，她的身子本能地在河水里一颠一颠地往前游着。然而在女子双脚之下，正好有一个在急速旋转的水口，像漩涡一样不停地运动着，仿佛正抓着女子的双脚，不让她轻易离去。

两个上了年纪的精瘦的水上警卫员只能站在小船上，远远地看着，也不敢靠近。他们神情有异，互相低声地交谈着什么，似乎很是忌讳。

下一刻，老渔民也跟着停了船，不愿意往前进。他脸色难看，只跟老肖说：“不能往前了，这个是‘河煞’，她救不回来了。”

随着船发出一声呜咽的巨响，似悲叹一般。很快，徐徐晃动的船身彻底平静，冷漠地歪在了河面中央。

老肖走南闯北的，多少知道一些水上的忌讳之事，然而建国河是内陆河，且这里又是下游，就算形成的水口容易将船只和活人卷进去，但还不至于发生什么危险。

小唐心细如发，他指着前面那个规模不大的水涡，义正言辞地说：“老人家，难道我们要看着她活活被淹死吗？这个水流并不急，而且形成的漩涡直径不到一米，水流流速也不快，哪里危险了？您要是怕，可以先送我到警卫员的船上，我自己过去救人！”

“年轻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呀，老头子看过的河，可比你走过的路多多了。河煞并非死物，你看着它觉得是规律的、不变的，可下一秒，它很可能会扩大、移动，最后一不小心就将你卷进它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