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灏轻舟如梭,很快追上大部。
前趾涧宽稳幽深,两岸都是鳞次栉比的尖峰。
船队逆行了近二十里,到了上、中二趾交汇处,再也不能前进,仍没发现朱雀寨的入口。
上趾涧和中趾涧是台阶般的瀑布群落,汇合以后成为前趾涧,水声轰叠,仿佛在嘲笑这些不得门路的擅入者。
上官彤一脸愠色,“林宫主,你既然知道朱雀寨在什么地方,怎么说不出个究竟?大伙有机会向青龙寨逼问,因为你,白白饶了那帮水匪,现在你糊涂起来,不是儿戏吗?”
邝南霄双眉一沉,“雪崚,图上的标注和实际的地方可能对应不准,你再想想。”
林雪崚十分肯定,“图上标着一处叫作‘宿明’的地方,与前趾涧相通,‘宿明’离上、中二趾交汇处有四五里左右,可咱们一路过来,没有看到任何入口,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邝南霄道:“上官舵主,咱们折回几里,再仔细找。”
船队掉头而行。
雨势渐收,乌云初散,少许星光照入峡中,比起鹰涧河口的震天厮杀,这离奇的静谧更加毛骨悚然。
公孙灏分出一小队沄瑁舟,紧贴西岸细细搜寻,离得近了才发现黑魆魆的山上爬满了茂密的藤蔓。
冯桀伸桨一拨,那些藤蔓好似毒蛇一般,迅速缠上木桨。
冯桀大吃一惊,抽桨拔退,可是越挣缠得越紧,舟上几人纷纷拔刀猛砍,藤上隐匿的一朵朵小花突然张开,白色的花瓣上缀着黑斑,活象一张张骷髅小脸,花瓣一弹,喷出一股股黑色汁水,蚀穿人衣,灼痛难当。
冯桀只得弃桨退后,一摸胸口,若不是有天蝉甲防着,身上不知被灼出几个窟窿了。
木桨是看家吃饭的家伙,被几根藤子轻松缴去,真是恼火,好在船内还有备用的桨。
冯桀低骂,“坛主,这些不三不四的妖藤是那恶女的东西,朱雀寨一定就在附近。”
公孙灏细看河中水势,“不错,这里有分流收水之处,特意以妖藤封挡,咱们下水探探。”
吩咐左右,留三条沄瑁舟看守河面,其余几船的水手下河潜探。
林雪崚胸中有一团不明的厌恶,“公孙坛主,这里阴戾怪异,千万小心。”
公孙灏下船入水,小心翼翼不去碰触河下的藤蔓,潜游一段,依稀看到藤蔓之间有闪闪烁烁的光斑。
正欲上前细瞧,身后一名桨手突然被礁石下伸出的藤蔓牢牢卷住,缠了个结实,无数黑影从藤后游窜而出,那桨手拼命挣扎,掀起团团泥沙。
公孙灏掉头相救,手臂冷不丁剧痛,象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住,死活甩不脱。
他心知不妙,冒出水面,喝令所有的人撤回船上,自己忍着臂上剧痛,再扎入水,去看那被缠住的桨手,只见泥沙沉落,藤中只剩一副骨架。
公孙灏大吃一惊,浮身回船,林雪崚见他臂上挂着一条三尺长的怪物,似鱼似兽,凶猛粘滑,犹在不停扭动,连忙抄起木桨,将那怪物砸得头骨崩碎。
怪物死了之后,嵌在肉中的利齿仍然咬紧不放,林雪崚用寸霜剑将利齿一一撬开,怪物这才松脱。再看公孙灏背后,衣裳被咬出不少窟窿,可见还有更多未得逞的,只是没能咬穿天蝉甲。
公孙灏臂上伤口如锯,痛得倒抽冷气,伸桨挑起怪物的尸身,勃然变色,“尖嘴重牙,鳄身鳝尾,这是河中阎王雀鳝毒鳄!”
下水的人都遭到袭击,伤势轻重不等。
船队大部赶到,得知状况,人人骇异。
丁如海盯着雀鳝毒鳄的尸身,“这水害许多年前猖獗为祸,各方大力捕杀,一度绝种,原来朱雀寨还在豢养这些邪物。”
幸亏出发前有防备,大伙都服过宁夫人的抗毒药‘神明太一丸’,公孙灏伤口虽深,鳄毒倒是没有发作。
还没与朱雀寨照面,履水坛已有伤亡,公孙灏气闷不已,“我看到水底有光,朱雀寨就在山内,可毒鳄与毒藤共生互惠,挡住了水门,上下难入。”
冯雨堂抬头看去,“咱们一把火烧了这些毒藤。”
周越摇头,“一场大雨,藤子又潮又密,根本烧不着。”
邝南霄道:“朱雀寨大船小船进出自由,她们用什么法子避开缠人缠物的毒藤?”
宁夫人忽然开口:“这毒藤叫做‘索魂花’,有个十分奇特的习性,对乐律极为敏感,这里的藤长得如此茂密,必定常用乐律催生。”
上官彤大奇,“宁夫人,难道花草也会听曲儿?我可是头一次听说。”
宁夫人道:“西南金越国有会跳舞的奇树,能随乐曲婀娜扭动。我在黄阁种药,也曾用筝箫之音催草生长。”
林雪崚灵机一动,“朱雀寨擅长曲乐,咱们试试就知道了。”
从怀中摸出白玉笛子,轻轻一吹,毒藤果然应声招摇,簌簌而舞。
众人惊讶无尽。
鲁子贤挥手让她停住,“大伙都见识过了,你还嫌这藤长得不够密?”
宁夫人沉思片刻,“喜欢美乐,必惧噪音,咱们怎么才能弄出响亮又难听的声音?”
霍青鹏上前,“宁夫人,这个容易,本舵别的不敢称雄,破锣嗓倒是冠绝七江,曾二宝在何处,快上前来!”
曾二宝是个普通桨手,听到舵主召唤,三跳两跳,跃上霍青鹏的船,还没开嗓,汉水舵的人已经纷纷掩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