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知道，你没想过逃，甚至一开始答应南河郡主从重耳派叛出你就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毕竟重耳派那里才将你的底细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地方，先生你既然不怕叛变的后果自然也就不会在乎常德此时的威胁不是吗？”

杯中最后一口茶饮尽，常德终于变了脸色，“常德只是有些惊讶，南河郡王远在邢城居然能在三年前就能将爪牙深入王宫，而且常德更加好奇郡主到底用了什么东西居然能威胁到先生？”

“呵呵呵，其实若是你要这么说我也有一个好奇的，你又到底是凭了什么会觉得我会告诉你呢？难不成甘愿让这天下多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软肋？我可不像第一公子你如此心胸宽怀，几乎让天下人都知道了你为了那个女人能做到多么的心甘情愿。”

“是吗？原来天下人都知道吗？可是小丁子你不也是知道的吗，我近日来被问得最多的也恰恰好就是没人相信的心甘情愿不是吗？”

小丁子虽不是最初的小丁子，他的的确确被掉包了，他是那双绛城出了名的能工巧手的主人，面具师爷秦师爷，但这些天陪在常德身边的倒也真真切切的是他这个秦师爷。

“所以，即使看穿了我的细作身份，也不避讳我还是让我和从前一样跟在你身边，其实本来就不是为了混淆视听，而是单纯的就是为了我？”

“你们都是太聪明了，才会对于近在眼前的目的选择不相信。”

“所以，你故意让我知道你现在和晋惠公合谋就是为了接回质子太子以掌控绛城内部的势力局面，就是想在现在让我绝了逃跑的心思？”

“先生高估常德了常德不过一介宦臣，怎么谈得上是和一代帝王合谋呢？常德不过甘愿做一枚棋子罢了，就算是当年所谓的绛城第一公子的风头也是跟着亚父在先王面前蹭得的，那么现今的常德不也只能是依着一枚棋子的身份才能搅动搅动这绛城的风云吗？”

“呵呵呵，我看你不也高估着自己吗？常德，你他妈的现在不过就是惠公的一条狗！”

“是吗？常德若是一条狗的话，光是忠心耿耿肯定是不够的，那么似乎得从现在开始就学着狗仗人势了。”

常德的笑容温和，让秦师爷的挑衅就像是那两岁稚子赌气，分外可笑。

“秦师爷，常德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郡主到底用了什么东西维系住先生您，我想这对您应该没有难处吧。”

“常德，绛城第一公子，呵呵，果然，果然。”秦师爷还是那般倨傲的姿态，但他眼神中的决然已经淡化了不少。一瞬，只是一瞬他看向常德的目光里有一种同类的释然，他们都一样，他们的执念都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

那还是很久很久以前，当秦师爷还不是秦师爷的时候，他是个愣头愣脑的小男孩，他拜了师，三年过后，师父什么都没教过他，只是叫他绣花，磨刀，等到他师父开始教他的手艺时候，他学的很快，不过又十年他名动绛城，不过那时绛城还讲聚城。他除了一双手和轻功外什么都没有。他好玩，常常变装混入宫里，在宫墙边，古树上喝酒吃肉，好不自在，可是直到他爱上了那个女孩，那个女孩舞着刀弄着枪可是却笑的明朗，那样明朗的笑着的样子是他十多年来见过最耀眼的模样，那个女孩不是别人，就是邢诚出征之后借居在王宫里的南河郡主。

“她不是你的妹妹，是你的妻子对吗？你师父唯一的女儿，你承诺过你师父要照顾她，虽然你到底不爱他，你至少做了你能做的所有。”

“你不用猜了，我是爱她，但是我不是比不上你嘛，为了那个叫骊姬的女人，你不是甘为宦臣嘛，我怎么比得过你，对了她还是你的义母不是吗？”

“你不用激我，我不觉得我真的爱过谁，我真正爱的一直都是自己不是吗？”

“秦师爷，你不仅是你师父的徒弟，绛城最巧的面具师爷，也应该是当年聚城第一富商贾佗的私生子，贾秦。”

秦师爷眼中的惊讶只是一瞬闪过了而已，他还是讥笑道：“这么说，晋惠公王宫现任总管常德公公，曾经的绛城第一公子姬德，当年贾家的丑闻之子，贾成德，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打算唤我一声兄长吗？倒也是我们一个宦官、一个工匠还真的算是兄弟。”

风云将起的绛城里，王宫中，冷宫西院里，左右不过四个人，一时无言，沉默像是霜降一时凝固了屋内，而屋内红木本身又像是初阳自如地给人以一种压抑的温和。

“所以你要我做什么。”

“去陵阳侯府自爆身份，本动声色地掀起两派之间的争斗之后，再之后回来还是跟着你，做谋臣？做策士？常德，如果没有那个女人，你可真的是当得起惊才艳艳。”

“可是如果真的没有骊姬，没有邢言，秦师爷虽还会是秦师爷，但常德一定不是常德了。”常德说的细声，比起劝言更像是在喃喃自语，但一直倨傲的秦师爷终于动了神色，轻轻地，只是回了一句。

“常德，这一手棋，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