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面色沉静，也不言语，渐渐地，齐风的怒火似乎被这夏日温热的风吹散了许多。

“常德，你真的以为我齐府对付不了你吗？”

“臣下自然明白，齐府百年公卿的实力，就算是惠公授意，不过臣下终归只是一枚棋子，侯爷您要想杀死臣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齐风笑了，笑容意味不明，“公公，你倒是对自己的位置看的很清楚嘛。”

“侯爷过誉了，常德只不过是一个在这晋国王宫里苟且偷生之人，能看明白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常德言尽恭谦，拱手又是一礼，轻声道：“不过侯爷，臣下少时有幸和司命略学过观相，侯爷若是愿意，下臣倒是可以为侯爷观相。”

“是吗？本侯爷倒是真的对观相有些兴趣，文远，下去备茶。”

齐风的神情复又温和，温润的像那千山古玉，温暖透彻，他拉过常德行礼而拱的手，牵引着常德到了荷花池塘后的正堂。

“侯爷，下臣学艺不精，无法多言，臣能看出的也就是侯爷的天辰星在隐隐闪动，而与之相对的织女星已经有些微弱了。”

“是吗？本公子还是第一次听闻自己和织女星也有关联。”

“惠公三年，曲沃故地，有一胡人女子，肤白胜雪，貌若皎月。”

齐风身上的温润之气，渐渐转为沉静，甚至有些压抑的情感内蓄，他的薄唇微启，开口的声音压抑，含着威慑，“公公，可知自己所言很有可能让本公子再也容你不得。”

“侯爷，常德学艺不精只能略观天象，刚刚只不过是常德的虚言罢了。”

“如此，常德先请告退，还望侯爷见谅。”

常德起身拱手一礼，齐风在左侧位坐着不多言只是摆摆手示意，常德也就告退了。

等常德的马车远远地驶离了禄远路，齐风传唤来一个幕僚。

“韩青，你怎么看？”

“常德之意在明显不过了，他知道公子是胡人之子，若是您的身份因为联姻而被发现不会也不可能为申生派所容，所以公子您一定不会接受联姻，那么不接受联姻的唯一办法就是叛出申生一派，”一身青衣的书生说话铿锵有力，他看着齐风投来的眼神，语言字字珠玑，“但他说是织女星，说明他的意思是知道公子能够如此迅速的加入重耳派是因为秦师爷的消息，现在的局面看来，秦师爷不是完全真心的打算为他所用，所以他不一定知道，夫人现在已经落入了言娘娘手中，但虽然他眼下不一定知道这个消息，但从今天他和侯爷的答辩看来，他早晚能够猜到。”

齐府里齐风有其盘算，在马车上，常德也有常德的心计。

“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跟来？”

“你有你跟来的理由，你不是真心归附我，既然你为了我已经做了陵阳侯府之事，那么你离开与否，跟来与否都不是我的决定。”

“现在两派斗争已经全然没有规避的可能，你就不奇怪我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齐风又将要扮演什么角色？”

听着秦师爷的疑问，常德温和的笑着，喝着在侯府未能喝上的茶，轻声回答道：“王宫里言娘娘自有燕姬娘娘与之对手，王城中齐风补上了成二失去贾府的空缺，心计谋略方面七王爷有郭偃、贾佗对上申生一脉的先王宠臣亚父优施倒也算不上失了上策，倒是在军队方面，两派中由南河郡王坐镇的三万下军在现在看来占了上风。你愿意告诉我你前些日子来过齐府，就已经足够我意外了，秦师爷怕是比常德更加清楚，那本就不是常德我的棋局，常德，不过一介宦臣，只消像往日一样做一个无所言的看客就好。”常德一杯茶饮尽，面上笑容温和，可常德那面色上的温和不争是不是因为其实他比谁都要看的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