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惠公九年,十二月,绛城外,琅琊山上,南河郡府里,一场喜宴已近尾声。
月余前储备的牛羊的肺、肝宴席还未开始就已经在青铜酒器中一一排置归整放好,新鲜嫩绿的菜蔬淋上腌制的菜酱齐整的码列好,肉酱、黍稷在日还未出的午夜就已经在特意加制的木器中饱满的烹制着,木头的清香和肉酱的鲜味加之清晰的米香,和着清晨最清丽的第一缕日光弥漫在冬月里白雪飘飘的齐府。
现宰的猪肉还在刚刚在烹器里乘出来,流出金黄的油,丝丝缕缕的热气,散在这风雪天里,肉香弥漫。
今日的南河郡主,一身红衣,头戴玉簪,如墨的青丝在扎着的红绦条里流连,雪白的脖戴碧玉珠链,天空偶尔飘落下的片片白雪倒是更像是她的肌肤散落在天地间。本来不加修饰的容貌就自属上上成,靓丽而美丽,如今大婚,殷红的红晕从耳畔一路蔓延,如此白里透红的一张鹅蛋脸真真是可见怜的娇美。
稍显青色的柳叶眉施了些墨黛,勾人的桃花眼圈了圈红粉,一颦一笑眉目含情,从婚事祭台到宴席雅苑的三两步路,那是一步一俏,风雅中自带几分俏丽。
那颗挨在眼边小而黝黑的泪痣,在红润的面颊上,媚气横生,她的一含眉,一娇笑,早已让这时宴席上第一次得见她的美貌的大小官员早已忍不住眼露痴相。却也不遑有人真诚的祝福着这相配的两人。
两人亲密相牵,夹着肉食蘸菜肉酱共食,三次三对视。他们一个目光温柔沉静,像是暂时安静的大海,一个眼带桃花,像是这风雪天里早到了的四月。
祭礼成,两人一同穿过众人的或打望或试探或看好戏的眼神,他们不约而同地向着同一个方向。
已经完成了祭礼的他们,是半正式的夫妻,这一刻,他们不约而同地向着同一个方向—曾经的绛城第一公子,这场婚事的第一媒人,常德。
本来在角落几乎是无人问津的常德,在两人开始走过来的同时受到了无数目光的洗礼,有满心疑问的,毕竟常德这些年身居王宫在这个风云时时变幻的晋国主城不过是下过的暴雪,在安宁之后会被遗忘是正常的;当然也还有不怀好意的,毕竟这一年来这个名字似乎又开始被重新刻进了这些人的脑子里。
常德自如的招架着四周的目光,温和俊雅的齐风牵着倾城美貌邢言侻,他们终是越走越近。
他们走的很慢,不过百来步的距离,他们几乎是走了小半刻钟,两人之间不曾有过言语,在飘雪中齐风的面容看上去有些冷峻,但他也像是在刻意配合邢言侻她的长长的裙摆和飘飞的衣带。齐风的手很大,骨节分明,邢言侻的手很小,带着女儿家独有的娇美,在飘雪中,在宴席上,他们般配而得礼。
两人越走越近,他们几乎在常德的身前站定。
“下臣常德,你就不说些什么吗?”齐风温和的语调中有露骨的寒意。
“惠公的祝福,今日早些时候也就是迎亲的时候臣已经代为转达,若是侯爷觉得不若是常德多言,明日拜王亲之时,臣自会再王上面前亲自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