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南翎度过了一个月,最后还是回了晟明。他恋恋不舍,泪眼汪汪,但是倔强地没让眼泪流下来,无声地质问他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抛下他。
他没法回答。便随便捏了个谎言骗他,一年后他会再来,一年后,他食言了,本来当时就只是借口,也谈不上食言。
第二年,第三年他都没有再回南翎。他从出生起责任就已经等着他,身为晟明未来的君王,他不能随意行事,一切代表晟明的脸面。
他没再去看他,只是从派守在南翎的人来报,他的情况。
最近一次见他,是在他及冠礼上,他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那张瘦得脱相的脸仍旧看得出有几分皇姑姑昔日的风华绝代,只是瘦弱得让人心疼,一副病态模样,他虽从情报里知道这些年他发生了什么,却不曾亲眼看到,他曾答应她护他周全,却终究食言了。
那个天真烂漫的小男孩靠自己的摸爬滚打长成如今这副懂得隐藏情绪,懂得怎么保护自己的模样,他戴着对外嘻哈、纨绔、草包废柴的面具,谁也不知道面具下到底是什么。
他并不震惊,只是觉得恍然。
他不再是曾经熟悉的那软萌、轻易受惊的包子,不再是怯怯地拿着珍藏舍不得吃的大馒头递给他,等待他笑颜赞誉的天真孩童。
他们之间生疏而客气,他草草奉上礼,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他离开时他正站在门口,身后是奢华的王府,他身边有几个嬉笑打闹的人,他笑意不达眼底,单薄,黯淡。
他想起往日种种,花了很长时间消化皇姑姑的话。
看着他重复他母亲的生活,身不由己。
他也是。
迎娶正妃时他喝得酩酊大醉,试图接受,试着欢喜,可是不行。
他逃得狼狈,逃得清醒,却要借着醉酒
他把久远的回忆拉了回来,眉眼间染上薄霜。
男子修长有力的手指缓缓捏紧手里的书,暖黄色的迟暮霞光洒落在他身上,他抬起头,性感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泛着冷鹜的神情,深邃凛冽的眸子无形中让周遭的气息带上一股让人生寒的压迫感。
他是天生的上位者,骨子里透出的睥睨感让人望而生畏。
他冷眼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众人,那些扛着刀剑,打扮流里流气、言行举止无不粗犷粗俗的人,把书合了起来,昂藏的身躯不急不缓地向前跨出一步。
众人本就对他惊人的容貌和矜贵夺目的姿态震惊无法回神,他镇定自若的神情更是让人吃不准他什么来头,而他自顾往自己走了过来,男人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内心心跳如鼓。
站定后,他伸手优雅地整了整一丝不苟的衣袍,眼中挑开一抹从容不迫,问:
“就是你要我滚下来?”
“是是老子又如何!”男人长得矮胖,一张国字脸,鼻梁又塌又大,呼吸时显得声音很大,因为经年累月暴晒着,脸上和手臂露出来的皮肤呈现一种汗涔涔的古铜色,肌肉线条很明显,显然经常操练。
他有些被自己的冷锐视线吓到,尾音颤了颤,还强装着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