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贞婉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要从掖庭宫离开的时候,竟然瞥见了一个怎么想也不曾预料会见到的身影。
感受到她的身子剧烈一震,琼脂抬起头,看见的是裴贞婉煞白的面容,双眼盯住一个方向,满满的是不可置信。
这样的神情,出现在素来处变不惊的裴贞婉面上,那着实是出了石破天惊的事情。
琼脂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便不由自主地也是抖了一抖。
那是一队穿着最低等宫人服制的太监,正顺着掖庭宫外的宫墙垂首走动着。
裴贞婉疾走了几步,从掖庭宫的台阶匆匆下来,望着那已有些走远的方向,仍是不敢相信,悠悠地,低声地问道:“琼脂,你看见了么?”
“美人,”琼脂的神色也是不曾回复正常,“奴婢好像看见了,可不知会不会看错了。”
裴贞婉的手微微颤抖,捉住琼脂的手腕,盯住她道:“你快去,去寻个理由拦下他们,快去!”
琼脂慌忙地点了头,便径自快步追着那一队宫人方向,步履有些踉跄,可已全然顾不上了。只能一面快速走着,一面强制平复着自己心中慌乱震惊的情绪。
“前面的公公稍等!”
琼脂张嘴唤道,声音一丝的颤抖,仿佛在冬日的风中被吹得马上就要飘散。
宫人们停下脚步,为首的太监调转身子走了过来。
“这位公公好,我是福熙阁侍奉梁婕妤的,正要领冬日的炭火去,这一时没有人手带来,公公是在哪里侍奉的,可否差两个人搭把手帮个忙?”
琼脂一时想不出说辞,只得这般随意胡诌着。
那公公愣了愣,倒是一声轻笑直起身子:“这位姑姑倒是有趣,福熙阁自有该有的人手活计,咱家本是采办处的,原也不是侍奉内围的,还是请姑姑拖累再问问他人吧。”
自然屈膝道谢,那一纵宫人便又起步离去。琼脂的目光便死死地锁在了走在最后的,那个身量清瘦,将头埋得极低的人身上。
直到一众人从宫道尽头拐了弯,消失不见,琼脂的目光都未收回。
裴贞婉一步一步走上前,走到琼脂的身侧,同样遥遥看着已没有人影的那宫道尽头,轻声问道:“看清楚了么?”
琼脂无法控制的颤抖:“看清楚了,是他,是他,怎么会?”
裴贞婉不由闭上了眼,久久不能平复心中的震惊与哀叹。冬日的阳光,原本将人裹在一丝的温暖当中,但此刻照在她们身上的那一丝日光,却腾然起了丝丝的凉意。
许久,裴贞婉睁开眼,手掌微微颤着,终是放在了琼脂的肩头上:“回去吧,我仔细想个法子,咱们去当面问一问。”
这一天过的极为漫长,长的两个人仿佛觉得比陈宫之中的一年都要久。
琼脂一直勉力微笑着,照常打发着芸菱和茸儿做事情,却也禁不住的总是出些差错。
倒茶水时,不小心溅出来了几滴。
收捡物品时,原本应放到针线篮中的剪子,却放去了梳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