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艾默里醒来时，土地上尽是雪蟒爬行后留下来的纹路，巫师就把他一个人不管不顾的扔在这了，他还不清楚那条雪蟒藏在哪里。身后的草丛中传来痛苦地呻吟，一声一声幽灵般的在这寂静的、暗沉的丛林中回荡，显得到处都是，艾默里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巫师在取血时给他灌了某种药剂，这种药剂使他全身虚弱无力，他现在还没有能力保全自己，所以他趴在地上安静的装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呻吟声依旧存在，断断续续的在天与地之间回荡，贴在泥土上的耳朵无比清晰的感受着呻吟者的痛苦，药剂带来的副作用又重现了，趁着还有理智，艾默里迅速抽出匕首，紧紧握住，又将匕首连同手一起压在身下。

要是有人趁我虚弱时敢袭击我，我就向他刺去，要是有人在我晕倒时偷袭我，我就……树林在艾默里眼中消失，前方没有一条出路，然后他又晕了过去。

没人知道他晕了多久，也没人知道伤者呻吟了多长时间，艾默里只记得当他开始有意识时就感觉到有双手摸上了他的身体，还能感受到喷在耳朵上的鼻息，有人距离他很近，近得可以抬手就取了他的性命。

这种被杀的恐惧将艾默里从昏睡中拔出来，睁眼的瞬间他看到一张狠厉的脸，那只还没什么力气的手从身下挣脱出来，他虚弱发软的骨头此刻像是重新坚硬起来，支撑着他用尽力气，将匕首狠狠刺进去。

艾默里早已是强弩之末，瞬间一击耗尽了他的精力，他无力躲闪，眼睁睁看着原本要扎进心脏的匕首因为他的突然袭击偏了方向，他的双手黏糊糊的，他的胸口湿漉漉的。

但他看清了来人，这人他见过，骠骑中尉巴伦，那个优秀的射箭手。

他们两人都明显身受重伤，刚才的互相袭击更令他们伤势加重，巴伦拖着被雪蟒来回碾压纠缠的身体爬到艾默里身上，他是多么渴望能用艾默里来换取首席检察官这一职位。

有了这一职位，他就能以长官的身份向狱长施压，命令他释放他的弟弟加文；那些贵族也会对他献媚讨好，阿谀奉承，飞黄腾达的美梦就在他面前，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那双弓箭手独有的生着老茧的手掐上艾默里的脖子，巴伦也同样承受着艾默里对他的攻击，两个甚至无法站起来的人，就趴在泥土里，沉重的呼吸比狂躁的怒吼还要令人心悸。

互相掐着的脖子，互相压着身体，还有互相对峙的生命，都在这一刻鲜活起来，谁能最后活下去，谁就能获胜！额头相撞的坚硬嘣嘣声，衣物相互摩擦的窸窣声，满口的鲜血和身上的伤痕就是在比试谁更凶残，生命第一次消逝的如此之慢，慢到几十秒钟都对于两人来说是个漫长的世纪。

透过生理性的泪水，艾默里看到巴伦的脸色涨得通红、涕泗横流，他猜测自己也是这样，只是突然地面传来沉闷的哒哒声，像是碎石从山巅上滚下来，艾默里拍打着巴伦的头颅，想让他清醒些，而巴伦丝毫没有松手，两人依旧僵持着。

贴着地面的耳朵能清晰感觉到地面越来越强烈的震动，艾默里闭上眼睛等待着无法躲避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