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益神秘的笑了笑道:“知道刚才撞我的是什么人吗?”
韩诚怔了怔道:“不是太平楼的小堂倌儿吗?”
“当然不是!”
“那是谁?”
吴益俯耳过来悄声道:“一名女子,而且是齐英社的女子!”
“啊!女子?你如何得知是个女子?”
韩诚眼睛瞪得溜圆,显然十分意外。
吴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伸手在他胸前虚虚的按了两下。
没有开过瓜的韩诚,显然搞不懂他这个奇怪的动作代表什么意思,依旧像根木头一样傻傻的杵在那里。
吴益叹了口气,只好用大白话讲述当时两人撞在一起的情景。
韩诚听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完之后,红着脸问道:“既是如此,你又如何得知她是齐英社的女子?”
“她不光是齐英社女子,而且极有可能就是花云蕾!”
吴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相当笃定。
适才他紧盯着那个所谓的小堂倌儿,足足看了十几个弹指,确认就是在杂货铺刚刚见过的那个俏丽佳人。
她和小阿花在太平楼门口突然消失之后,原来不是被某个土豪请去赴宴大吃海喝,而是专门为死囚齐大彪准备断头饭!
本来生祭死囚是光明正大的事儿,齐英社的人为何鬼鬼祟崇,搞的像做贼似的?
显而易见,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韩诚认真听完他的条分缕析,也意识到可能会有什么问题,不过,眼下只是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而已,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窃窃私语着,继续向前走去,这条暗黑甬道的尽头,就是关押齐大彪的地方。
吴益本以为那里面一定是惨不忍睹的人间地狱,走过去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眼前是一间敞亮阔绰的大室,三面是条石砌成的山墙,另外一面靠着甬道,正中间是一扇铁制大门,两侧密排着十几根碗口粗细的圆木廊柱,内壁四隅各吊一盏猪油大灯,炽烈的火苗窜出一尺多高,照得室内明如白昼。
紧贴后墙搁置着一张乌漆枣木大床,上面坐着一个身穿囚衣囚裤的彪形大汉,可能是刚刚吃了饕餮大餐的缘故,此刻正将手指伸进大嘴里剔着牙花子。
在吴益的印象中,古代牢犯都是蓬头垢面,臭不可闻,形如疯子或乞丐一般。
眼前这个名叫齐大彪的死囚,乌黑的发髻纹丝不乱,脸面干净,胡须规整,浑身可能还散发着皂角味儿,完全刷新了他对死囚的认知,真没想到,当地官府对判了斩立决的凶犯竟会如此人道。
韩诚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悄声说道:“没什么好奇怪的,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只要肯下血本,狱司衙门自然会破例给予特殊关照。”
两人站在廊柱栅栏外面嘀嘀咕咕,指指点点,里面那个死囚翻着眼珠子瞪着他们,彼此就像动物园的游客与困兽一样,相互提防,又相互好奇。
狱卒把铁门打开之后,韩诚快步走了进去,刚来到屋子中间,齐大彪突然霍地站了起来,手上和脚上的铁镣同时哗啦作响。
韩诚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大步,旋即拔出腰里的戒尺,厉声喝道:“齐大彪!你想干什么?”
齐大彪看都没看他,而是瞪着一对死鱼眼问吴益道:“阁下莫非就是牙军第一狠人刽子吴?”
吴益从他的语气里读出来些许景仰之意,本来神经绷得像上了发条,突然整个人都松驰下来。
他轻轻按了按韩诚紧握戒尺的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这才冲着齐大彪微微一笑,大声说道:“干我们这行的,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临刑之前得盘盘切口,这样下刀子的时候才会有准头,齐兄,你不会介意吧?”
对方干的肯定是刀头舔血的勾当,他故意把摸颈椎说成盘切口,这样颇显江湖之气,果然不出所料,齐大彪还真吃这一套,只见他双拳抱在胸前,低头瓮声瓮气道:“岂敢!岂敢!那就有劳了!”
吴益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围着他不急不徐的转悠起来,看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家伙身高在六尺开外,比他和韩诚足足高出大半个头去,体重粗略估计至少有两百斤,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那颗像猪头一样的大脑壳,以及比小孩腰还要粗的脖颈。
就他这个造型体量,想要一刀切下脑袋的话,估计得请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了。
吴益心里拔凉拔凉的,连下手摸一摸的兴趣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