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朵走的是刽子吴的门路,对了,还有日更宅的那个小哑巴,据说刽子吴从她们二人身上捞了不少好处费。刽子吴虽是本军部曲,但此事跟某将没半点关系,刘机幕如若不信,某将可以当面与刽子吴和经管此事的宅老刘富对质!”
情急之下,他把刽子吴和刘富两个人都出卖了,然而,正应了那句谚语:此地无银三百两,既然这事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何以知道得如此详尽?
刘光季当然不相信他说的话了,不过,此刻刘富正在日更宅里忙活着洞房花烛夜的事儿,而刽子吴也正在乔装打扮准备以身赴死,这个节骨眼上既便明知有鬼,又怎么深追细究呢,只能留到秋后算帐了。
“哦……原来如此啊。”
他渐渐缓和了口气:“那贱婢既已不知所踪,姑且不予理会,然则吉凶未卜,今晚的巡防事宜,就要有劳靳将军亲力亲为了……”
靳寒一边听他布置任务,一边抹着脑门的虚汗,暗自庆幸好歹躲过了眼前这关——他之所以如此紧张,不是因为花小朵和小阿花之事收了刽子吴的贿银,而是此前偷偷将李小宝安插进日更宅里。
要知道,李小宝可是淮西转运判官韩琎的人,而韩琎这个背景复杂的宣司上僚,一直以来都在和顶头上司刘光世暗中叫板,这事儿几乎是淮西军中不公开的秘密,若是让刘光季知道眼皮子底下藏着韩琎的亲信,那还不立马炸了锅!
凭心而论,靳寒压根儿不想在背后捅老刘家的马蜂窝,他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有关这件事情的起因,还得从他的胞兄靳赛说起。
靳赛现如今是行营左护军选锋军统制,本军就驻屯在淮西首府庐州城外,因为粮饷不继的问题,经常与淮西转运判官韩琎当面交涉,一来二去两人就熟识了,前段时间选锋军内部吃空额之事突然被人举报到漕司,韩琎本来可以借题发挥将事情闹大,他没有这样做,而是以此为交换条件让靳赛帮个小忙,即是把李致虚的养子李信安排到太平州的部落军里,做刘光世的牙兵亲随。
靳寒是亲兵第一将的管将,在日更宅的牙兵小队里安排一个大头军卒,自然易如反掌,但由于这件事牵涉到韩琎,弄不好会引火烧身,是以刚才的反应有点过敏,至于花小朵究竟是什么人,他不清楚也不太关心,倒是对刘光季刚刚布置的行动任务大惑不解。
“敢问刘机幕,既然是让刽子吴冒充相公去试探花氏姐妹,为何还要在日更宅周围布署重兵?”
在靳寒的意识里,完全没觉得一个节级偏校有多么重要,然而,按照刘光季的布署,除了在少保府周围警戒的百人牙兵队,还要再派遣在子城里夜巡的两队甲兵予以严密保护,并且让他这个管将亲自领兵带队,这是什么道理?再说了,刽子吴是何等样人,从来都是那小子瞪眼宰人,谁要是敢冲他下手,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不光是靳寒一肚子不解,就连以心腹自居的黄炳成也把狐疑的目光投向刘光季,他嘴上不说,心里可不是滋味儿。
前几日在草市里砸齐英社场子的时候,刽子吴强行替花氏姐妹出头,害得他当众低头认怂,若是能借此机会除掉这个祸根,也算是一雪前耻了,为何还要动用重兵保护?
“没别的原因,不过是赶巧了而已。”
刘光季许是坐的久了,脊背有点发酸,他伸了个懒腰,继续轻描淡写道:“今日适逢月圆之夜,家兄说是要去太平湖赏景,你们就多派点人手,跟着去也就是了!”
所谓的太平湖,原本是一个几十亩大小的鱼塘,当年刘光世在本地搞基建的时候,捎带手把它整成了既有孤岛柳堤又有画坊渔舟的风景小区,湖址就位于子城北门外不远的地方,与日更宅相距最多两三百米,相当于刘少保的一座私人后花园。
事实上,刘光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说去太平湖赏景,其实做好了两手准备,那就是一旦发现花氏姐妹居心叵测,立即趁机将其党羽一网打尽,倘若只是误会,呵,春霄一刻值千金,总不能虚掷光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