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益慢慢转过身来,冲着那人微微一笑道:“我们是……”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对方立时怔了怔,仔细瞅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你不会是刽子吴吧?”
此言一出,吴益和韩诚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来之前他们特意改头换面,穿了一身普通老百姓的服饰,目的就是不想被人认出来,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刽子吴,走到哪都这么招眼。
真人面前说不了假话,吴益只得大大方方的承认道:“不错,我就是刽子吴,各位兄弟辛苦了!”
精壮汉子已经悄悄收起了兵刃,听到肯定的答复,慌忙拱手致歉道:“不知是吴将军微服私访,兄弟们巡检路过此地,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了!”
他手下的些兄弟虽然没见过刽子吴本尊,但多少也耳闻过牙军第一狠人的名头,个个面色微微一寒,赶紧挂起弓弩,一起向吴益垂首致意。
吴益听到对方竟然直呼他为“吴将军”,暗自感到诧异,要知道,他从校尉晋升队将,不过才短短几天的功夫,这么快就传到几十里外的芜湖县了?
看来这个巡检土军的小头目,很可能来自城中的部落亲军,否则不可能消息如此灵通,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摸摸他的底细吧,于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道:“恕我眼拙,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精壮汉子小眼珠子转了几转,随即咧嘴一笑道:“小校认识吴将军,而吴将军却未必认识小校。”
吴益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你也是部落军的人了?”
“吴将军果然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来了。小校贱名黄贵,此前在靳军帅帐下听令,这几日刚刚调至本县任巡检都头,敢问吴将军,可是奉军帅之命微服办差?”
名叫黄贵的精壮汉子显然是个聪明人,不光客客气气的回答问话,而且不露声色的探问对方此行的目的。
吴益并不知道,其实这个人他确实亲眼见过一次,就是在草市里,黄炳成领着手下十几兄弟砸齐英社的场子,只不过当时人太多了,完全对这个不起眼的帮凶没什么印象。
“你说的没错!我们就是奉命办差!”
吴益笑着用手一指韩诚:“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黄贵疑惑着摇了摇头,正想上前拱手请教,却见对方轻咳了一声拿腔着调道:“本官乃当涂县同巡检韩诚,尔等奉了何人之命,随意在此处盘查行客?”
当涂和芜湖虽为两县,但巡检土军却同属一个系统,即太平州巡检司,只是分驻不同地方而已,巡检都头说到底只是无品的节级尉勇,而同巡检则是名符其实的朝廷命官,黄贵想必是听说过邻县巡检所刚上任了新官,见对方谱摆的挺大,又有刽子吴作证,自然假不了,是以赶紧陪着笑道:“原来是同巡检大人微服私访,恕小校眼拙,得罪得罪!吾等不过是碰巧路过此地而已,并非奉命盘查……”
这家伙把刚才对吴益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显然已经相信他们确有不便公开的公务在身,客套完之后,正准备领着手下兄弟灰溜溜的离开,忽然被吴益给叫住了:“黄都头,顺便打听一下,知道江边停靠的是哪家的官船吗?”
黄贵偏头望了一眼,随即笑道:“那是王太尉的官船,不瞒您说,我到本县巡检所上任的第一天,就听说他老人家从建康督府回来之后,一直在江城驿站下榻,从不曾离开过,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哪来的王太尉?明明就是个正五品的通侍大夫吗,距离最高武阶官的正二品太尉还差好几个等级呢,怎么好意思叫太尉?
吴益诧异道:“哪个王太尉?”
黄贵扫了扫身边竖着耳朵张着大嘴的手下兄弟,迟疑了一下才凑到近前小声嘀咕道:“王太尉就是咱们淮西宣司前军统制王德啊。”
吴益闻听此言,心头猛然一震,原来是那位虎胆熊心的王夜叉!这个人在宋史里没少露面,虽然没有韩世忠、岳飞、张俊等人的名头大,那也是南宋初年响当当的厉害角色,他在此地驻足逗留,不会是专门等候岳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