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没办法了,”韩诚用手一指码头木桥上那些人,笑道:“不过,他们有啊,你没看出来他们准备干什么吗?”
“干什么?”
“专门给来往官船补给淡水和食物啊!”
吴益听他说完,这才注意到,站在码头木桥上的那些差役,有的提着黑漆大食盒,有的合伙抬着木桶,还有的捧着盆盆罐罐,更有甚者直接用上了独轮车,厢体用黑布包裹着,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看来正如韩诚说的那样,他们是专门等着岳侯大驾光临之后,直接登船补充给养。
吴益当然不知道,这是驿站不成文的规矩,一般情况下凡达官贵人途经本地,各驿之间会自动通报行程,方便下一站做好接待工作,通常白天不会安排住宿,但必须提供充足的淡水和食物,如果是马船,还得提供草料,韩诚之所以信心满满,就是因为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到时候只要跟着役夫们上了岳侯的官船,就有办法了。
事实上,岳飞乘坐的官船不是一般的官船,而是一艘名叫混江龙的车战船,原本是在洞庭湖大战中从杨幺手中缴获的战利品,现如今成了他指挥水师的旗舰战船。
当它正式开过来的时候,吴益眼睛都看直了,整船身长至少有十丈,面阔比半个篮球场还要大,数面铁杆大旗在三丈多高的楼船上迎风飞舞,猎猎作响之声距离半里地都能听得到,和它这个巨无霸一比,在前后左右巡卫的数十艘艨艟战舟就像玩具一样可笑。
等混江龙在江岸码头泊了船,吴益二人赶紧将坐骑拴在木桥的横栏上,然后跟着那些驿差们一窝蜂似的往大船上涌去,刚顺着搭靠下来的长形坡梯爬到甲板上,十来个肩背弓弩箭囊、手持红缨长枪的士卒便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蓄着八字胡须的年轻军将喝道:“哄哄乱行,成何体统,主事之人安在?”
噪杂的人群立马停止了脚步,一个吏胥模样之人赶紧上前拱手揖道:“在下就是驿站主事之人,敢问军爷有何吩咐?”
八字胡军将瞪着眼睛仔细瞅了瞅他身上穿的皂衣,用手一指身着绿色官袍犹如鹤立鸡群一般的韩诚,狐疑道:“既然一个小吏是主事之人,那位绿袍官员前来做甚?”
驿站小吏早就发现那两个不速之客了,他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便嗫嚅道:“诚如军爷所言,在下只是一个奉命办差的小吏,官卑职微,未敢动问上官,为何混迹于此地……”
一句话就把韩诚给卖了,八字胡军将没等他说完便大喝一声道:“你,过来!”
虽然面前隔着一堆人,韩诚也知道对方是冲着他说的话,正在犹豫之时,冷不丁被吴益从背后踹了一脚,不由自主的冲了出去,一直跑到那帮军士面前才算收住脚步。
吴益在人群里暗自偷着乐,上次在草市里见义勇为,多亏韩诚这小子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做为好朋友,来而不往非礼也,也让他尝尝被人逼着当英雄的滋味吧。
岂料他这一脚踹过去,不光把韩诚推了出去,就连自己也暴露了,那名八字胡军将冷不丁一瞅,人群里居然还暗藏着一个手持兵刃的年轻武官!他立马警觉起来,劈手摘下背后的弓弩,迅速搭上弩箭,同时厉声喝道:“趴下!双手抱头,全部趴下!”
他的举动很快得到手下士卒的回应,十来个人立即行动起来,端着蓄势待发的臂弩包围过来,嘴里叠声喝斥着,本来就已经惊慌失措的人群更加紧张起来,有个年纪不大的小驿差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心慌到想逃跑,他从吴益面前经过的时候,背后一支弩箭嗖的一声射了过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吴益下意识的拔出刽刀,几乎是同一时间,刽刀在半空中划了一个美丽的弧线,只听咔嚓一声,那支弩箭在他面前应声断为两截,这一举动立即吸引了那队士卒的目光,十来支弩箭一起调转枪口对准了他!
“毕进!勿要伤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船楼上突然传来一声断喝,听声音好像是个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