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前摆着的,就是那两具黑如木炭的尸身。
“都烧成了这样,能确定是侍郎和夫人么?”裴青鳞轻轻揉着头,她现在疑神疑鬼的。
李长安用银针挑着尸身上碳化的皮肤,再查看蒋侍郎因为痛苦挣扎和撞击墙壁造成的骨折处:“可以确定,刚才问过大管事还有夫人的贴身丫鬟,侍郎大人半月前骑马跌伤过,这里还能看到骨折恢复后的错痕,而夫人……左腋下有一块红斑胎记,这里还未烧损,应该能看到。”
银针挑动,尸身被烧毁的骨架发出清脆的噼啪声,腋下脂肪层还未完全烧到,皮肤保留着一部分,可以清楚看到那鲜红的胎记。
李长安收起银针,再看着两具惨不忍睹的尸身:“蒋侍郎是服毒而死,阳羡茶的毒物在胃中大部分都消化了,所以推测他应该是六个时辰前就服下毒药了。”
算起来,那正是蒋侍郎从大理寺领回女儿尸骨的时间,看来他是早就决定好了。
李长安再用小刀转动蒋侍郎尸身左胸的某处:“这里有一段非常深的刺入伤口,形状和夫人手里的玉如意相同。”
裴青鳞看向了一旁烧得焦黑,但还能看到血痕的玉如意。如意底部握柄下,是一个尖锐的凸起,如锥子一样,玉石坚固,若是力量达到一定程度,可以轻松刺入身体,而蒋夫人就是以玉如意自刺而死的。
“属下推测当时侍郎大人和夫人在书房里产生过激烈的争吵,方才老管事和丫鬟都证明了这一点,他们都听到了夫人在书房里大声叫喊,只可惜两人在外院,没听到说些什么。”
裴青鳞点头:“长安,你做得很好,继续说下去。”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是又亲切了一点。
李长安慢慢说着:“根据验尸结果,我推断蒋侍郎当时因为服用了阳羡茶毒,意识已经不太清楚,所以面对夫人的斥责,他毫无反应,如此就更刺激了夫人,所以夫人顺手拿起玉如意,直接刺中侍郎的左胸要害……”
说到这里,裴青鳞打断他的话:“不对,蒋侍郎出身国教,身上是有修为的,而蒋夫人手无缚鸡之力,如何用这玉如意刺入那么深的伤口?”
蒋侍郎左胸伤口之深,被火烧成这样还能看出来,那是深入骨中了。
李长安叹息一声:“那是因为,侍郎大人心中愧疚,更早有求死之意,被夫人刺了这一下,意识有所清醒,所以悲伤之下,他自己运转了气息,以身迎上玉如意,只求速死。”
这一下加上阳羡茶毒,痛苦之下,侍郎大人不小心就撞到了墙上,造成了旧伤骨折处再次断裂。
李长安所说这一切,就如同在现场亲眼所见一般,但可惜都是推测。因为屋子里几乎所有的痕迹都被大火烧毁了,李长安苦笑:“蒋夫人当时情绪愈发激动,拔出玉如意,反手自刺心脉而死。”
裴青鳞长出一口气:“那火势起来的时候,蒋侍郎和夫人都是早死了?”
“应该是如此!”
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那火是谁放的?”
裴青鳞沉吟:“可能是争吵中,或者是因为被刺伤了,侍郎和夫人不知道是谁,打翻了烛火所致?”
李长安立刻摇头,指着书房四壁:“火势起的很快,不是一个燃烧点,这一整片的书都烧起来了,最大的可能而是有人在书册上滴上了灯油,一把火就放起来了。”
如果是不小心烛灯翻了,那也是从一个点慢慢烧起,外面的奴仆管事不可能看不到里面的烟雾,也不至于连救火都来不及。
裴青鳞眼神一闪:“当时这里还有一个人,是那人放了这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