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那些低阶修士怎会认得妖怪的真实面目,又怎会真的趁月浓煞气极重之事贸然进山呢?来的都是些无名小裴,看来都低估了这杏花村的怪物。
这些人大概只把她当成地方散修了,不理不睬,不闻不问的。
这大概就是淑女的好处,不由得感叹:十年前还是太规矩了,竟然没人知道詹无忧的名讳,也不认识本小姐的美貌。
夜晚时刻,那些小辈们上蹿下跳、吵吵闹闹,搞得无忧来回换地方无法睡个安稳觉,实在不想撞见他们,然后听他们问:“我是谁?”
总之,离开欧阳森的第二个夜晚就这么浑浑噩噩度过了。
日间清晨应该是干燥爽朗的,可是杏花村干燥之气扑面而来,顿觉烦闷,连连避开那户骗子人家,接连挨门挨户问了诸多人,这村子的状况,开门碰见的都是男丁,着实受不了他们的眼神,充满了诡谲和淫邪,有的口中实在不干不净,实在难以形容,便匆匆走开了。偶尔撞见正值妙龄的女子确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粗布麻衣不着任何粉饰,不敢答言,不敢说话,急慌慌地跑开了,似乎怕见生人,看来这个村子对他们的折磨很大。
不知跑了多少冤枉路,挨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忌讳的眼神,都打听不得半点消息,看来耗在这也是白费力。
无忧在这村子里走了许久,不见任何牲口,大概除了人之外不见任何活物,当然天空氤氲戾气久久不散,鸟兽惊散自然不会有什么活物,眼下腿脚倒有些走不动了。
唯一有牲口的就是新来的玄门修士和那对老骗子,那些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干嘛找他们的麻烦,偷那对老骗子的马似乎良心宽慰一点,同时出了一口恶气,弥补昨日未给他们造成的伤害。计议已定。
最终回到了被骗的地方,粗糙破败的篱笆外,那老两口正对着那间破屋子哭天抢腔地,你指着我,我指着你,破口大骂互相抱怨呢!
“这是遭了什么孽,儿子儿子死了,到手的钱也看不住,你个老头子连一个女孩子都看不住,老天誓要绝我呀?”
“都怨你,非分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丧心败德的事情,结果全报应在咱儿子身上了,你个泼妇,我当初......”
“呜呜呜,哼,我丧心败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当初我怎么来的,当初杏花村怎么来的......”
“你个不知悔改的泼妇......”那老夫连连捶胸,差点跌坐在地上。
“这个缺德的村子,要死大家一起死,你也甭想跑了,你们老孙家活该绝户......”老妇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人,无论有理没理都要在这个没胆识的丈夫面前搬回一成,更不计较话轻话重了,一生如此,不愿吃亏。
“我们老孙家已经绝......”说着脚底不稳,瘦弱的双腿支撑不了他竹竿一样的身躯,前后摇晃,向前直吐了一口血,扑倒在地上,眼神狰狞凶狠决绝,呜呜呜地发出声音,挣扎着像狗一样爬起来。
老夫的眼神有些可怕,哎,这两口子不知道谁比谁狠呢?
那老妇只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受了十分委屈似的,雷打不动。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同情,无忧想着,悻悻地走到了马房。或许这马在这对夫妇身上受尽了委屈,喂养不足,瘦弱的很,平时一定是被抽打惯了,身上全是道道鞭痕,不肥吹灰之力,居然不声不响地随着她走了,之前的险恶心机也是罔顾了。
报仇固然畅快了点,可这匹马不能太把自己当大爷了吧,真是太难伺候了。
这乌龟的速度,昨天拉三个人的马车都比这快呀,而且自从乖乖到了我手上就不听指挥,让它往东,它偏往西,都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倔脾气,看它这个样子正好相反,脾气不好动不动发脾气尥蹶子。不管是人会看人下菜碟,连牲口都不例外,遇到性情和顺的主人就欺负呗。
平生头一次骑这么难骑的马,拖拉挺拽都不好使,连哄带骗更是说不通,几次三番差点被弄在地上弄得尾巴骨疼,没想到唐唐一个喜欢作弄人的人竟被它给作弄了,真是甘拜下风,在下五体投地。
后悔莫及已经来不及了,总不能还回去吧,要不然能叫报仇吗?细一想想,唉声叹气当初昧着良心顺手牵羊也要弄一匹那些玄门修士的马,这种农夫的怎么能跟那些千里良驹相提并论。
眼下拖着这个走两步叫唤一声的吗,在来个顺手牵羊有些麻烦,更不能任意遗弃它在这荒山野岭中。
世上没有回头路,世上没有后悔呀,晃一晃脑袋随着它走了,是村外的方向,与恶气之源正好是南辕北辙,一个在西,一个向东。此刻,走了许多干涸的土地,又与马较劲半天,正是累的时候,大汗淋漓,无忧随着这傲娇的马向西远去了。
十里外,日头正盛,它跑到小溪边也就一动不动了,点着头不停地喝水,扭着脊背摇头晃脑发疯似的要把无忧甩下来。
太阳顶空,烈日炎炎,无忧顶着日头晒得晕头土脸,走了一上午才跑了十里地。
优秀呀!
没心情、没耐心和它算账了,嗓子正如杏花村的土地已经干涸了,在不喝水就要冒烟了,便下来同它一起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