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鬼话连篇
昨夜没有休息好以至白天没有行动,只在一个柳荫树下歇脚,昏昏欲睡。
现下正值红月蒸云,混气氤氲漫天,夜风凛凛,透着一份死寂与清冷。村民多年来受妖邪所扰,三年来多都失踪人口,日不能食,夜不能寐,一时末世荒凉,玄门修士能一股脑的聚集此处。
平时买卖喊破嗓门无人做,今日今时竟变成了一个人人争夺的香饽饽!究其因有,原来天下两大仙门世家聚集此处,一个是‘礼教有方’的仙门棋山欧阳氏,一个是‘闻风丧胆’的仙门周山汪氏,仙门百家闻风而来,尾随而来。富贵险中求,那些有志气的低门小户趁机捞个便宜收拾个小鬼就能显身成名,甚至扬名立万扩大门户。
俗语说得好,山中必有精,洞中必有怪!无忧不走那开阔平坦之地,偏要在黑夜中越过静寂的瓦砾房屋,飞过邪气弥漫的树林,直奔阴风飒飒、戾气升腾的无名之山。
奔走疾驰,凌空御剑,丝毫没有了畏惧之心,大有一副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气势,无忧此时此刻很是佩服自己的勇气,不在是之前半吊子似的‘小儿之态’,而是真正成熟的修仙者。
想着想着,一身武艺灵力终有用武之地,此时满腔热血沸腾,志气蓬勃信心满满,可以想见深山危害一如那如来佛祖手心的孙猴子一般,越发轻松惬意。
步伐矫健飞快,不多时,无忧正茫茫然陷于山林之中,不辨东西,不分南北,一味徜徉于山中漫步,恶源近在咫尺,瘴气于丛林深处隐隐而来,杀戮血腥之气弥漫,恍若置身于妖怪的巢穴一般,此情此景,若是一般修士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落荒而逃,无忧的信心与骄傲稍微减了一二分。
夜晚山中露重湿滑,清冷阴森,冷风瑟瑟透骨,完全感受不到夏日清爽微风,反而更像置身于冬季一般,路途景致也在述说着同样的话语。途中荆棘从路,斑驳苔藓支路庞杂,不见时鲜花卉,不闻豺狼虎豹之音,树枝光秃秃的,乍看之下犹如骷髅一般,衰草枯杨,树枝涩涩摇曳,恍若妖怪戏耍你一般潜藏某处。
好一个萧条衰败之景,妖邪遍布之地!
无忧抖擞精神,告诫自己不在是师父口中长不大的孩子,不要被这种小场景吓到。善于法术,随师父修行几年,更于那符咒之术信手拈来,随意画了张明火符,弄得光灿灿的火把,火光冲天,漆黑如墨的夜景登时被她破坏掉了,引得山中精怪目不斜视,更不设防引得山下目视千里的修士瞩目。
无忧没想到一丝一毫,只一心记挂着深处妖邪。遂紧随着邪气之源来到一凸出地面的巨大山洞,洞外数株枯草微微掩映,中心深处暗不见物,既混沌又浑浊犹如诱惑的黑洞一般,洞外褐色陈土夹杂着血腥之气,洞中障气与戾气浓郁时不时喷射出来,震慑四方,倾诉着危险无比,莫要靠近。
无忧暗自忖度:会叫的狗是不会咬人的!一般有名的大妖怪不露声色,最善于隐藏自己的邪气,如此明目张胆地将恶气释放出来,看来这妖怪还很嫩,没准就是一个小妖怪虚张声势而已。
眼下夜黑风高,山中妖邪藏头露尾,隐隐凉风飒飒戾气,无忧置身其中异常兴奋,大有一副轻而易举的姿态。起先无知无觉地莽撞行动早已警醒洞中邪魔,引得洞中人的关注。
若说她自信有乌云遮月、翻江倒海之能不妥,若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妥,若说她做事使力不使心更不妥,三者兼而有之比较贴切,比较符合无忧的本事。
无忧举着火把,信心满满走入洞中欲要探个究竟,行至不远处,突然洞中景致不再昏昏暗暗,顷刻间一股妖火袭来,所有壁灯一排排点亮,亮如白昼。无忧没有被这儿骇人的气势所吓倒,毕竟同样对她而言只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有一细长的影子蠢蠢蠕动映入眼前,无忧回过神来,抬眼视之,只见一红衣女子面带微笑迎面走来,周身凛冽戾气,乃是个灵力不小的女鬼。
无忧心想:‘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妖怪,原来是一只女鬼,虽然灵力行为颇高,但还是不足挂齿,不过刚刚出山,日间白天碰到骗子,晚间却撞到女鬼,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待我上前穷究细原,没准能找到魂器呢,探囊取物!’
无忧走山前去举着火把看个仔细,那女鬼突然驻足不前,眼睛目视上方,斜着眼睛看人,大有一副眼高于顶的态势,掐着腰应要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气势。
分明就是一个小孩子嘛!身量与自己差不多,一副长不大的少年模样,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稚气未脱却打扮成一副成熟女子的姿态,身着紧致红衣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完美衬托出来,成熟而又幼稚的集合体,不过搞笑归搞笑,大致料得她花样年华香消玉损,实在令人可惜可叹!
任何人久久被人盯着都会不舒服吧,那女鬼的眉毛竖了起来,伸出利爪利刃,正要做出攻防之态,上上下下打量一下来人,判断了来人的路数,嘴角微微一笑,未到眼底变收了回来。大觉还没对来人放松警惕之心。
无忧见状,自觉有失礼仪,忙施礼陪笑,说道:“姐姐初来乍到不想唐突了妹妹,真是对不住,还请妹妹见谅?”在无妄山待了若许年,周山那‘先礼后兵’一套行事作风竟一点都没有变。
俗语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女鬼见她躬身屈膝,做小伏低,又与她称姐道妹起来,顿时放下了戒心。又兼她单纯无邪念,便收起利刃,方才见血的紧张态势一扫而光。那猩红樱桃小嘴微微轻启,伴随着爽朗笑容,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射了出来:“没事没事,姐姐不用客气。”
吐出寥寥几个字,说得云淡风轻,但嘴中血肉模糊浊臭万分,那潜藏着的危险表露无疑。女鬼挽着她的胳膊,香了几口,竟大有把她当亲闺蜜一般,莫名有些自来熟。
这次挨得十分近,近得可惜仔细瞄见如钢针一样沾满血腥的娟秀毛发,如厉刃一般刺穿身体的猩红长指甲。想来,这女鬼摄人魂魄,吸食灵识,吞噬残尸,才助长她的灵力延缓她在阳间的时辰。不过,以我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应对,不过性命只在一瞬间,若一个不小心,我也会成为她的食物吧。
瞥了一眼坚硬如铁的尸身,撼动她得花费不少力气,霎时汗毛竖立如惊弓之鸟,表面装得波澜不惊处之坦然,内心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女鬼对无忧一味亲昵,蹭蹭这蹭蹭那,真如找到知己一般,完全没有把她当食物的态势,无忧思绪繁杂,如坠入云里雾里,不知该怎么好?
“妹妹如何称呼?在此地多久了?为何不早早散去?”良久,无忧没话找话的问着,
“姐姐,我叫红儿,在此地已有三年了,心内着实不甘。我看姐姐全无肃杀之气,定是个良善之人。”女鬼见问,对答如流,表情可爱犹如一般孩童。
‘肃杀之气’,食用暖犀丸自然不需要吸食灵气,以尸身腐肉为食,况且只是半鬼,食物是可以有所选择的;‘良善之人’,着实不敢当,毕竟杀过人,尽管那人罪大恶极罪该万死,人却是心之所向,修行不得!
心想:一般人若死了,或三七五七,尽七七日,受满阳间罪过,就安然转生了。她是有什么大的冤屈,还是什么东西绊着她不让她走,短短三年时间灵力就这么强,非一般女鬼所能比较,想必有个缘故!难道是魂器,它们却是可以办到,作为灵魂储存所,也能在短时间增大灵力,应该是这样!
正冥思苦想之际,那红衣女子一改骄傲面庞,转而悲泣道:“姐姐,我本是金陵大户人家的女儿,不想有命无运,五岁年纪竟被拐子拐走他乡,三天两头一顿毒打,过得暗无天日的日子,三年前被拐子买到杏花村,以为终身有靠,那人竟把我活活折磨死了,我命运不堪实在不甘心。”
原来如此,果然有冤屈!冤有头债有主!这杏花村作恶多端,又这么个女鬼在此,无论多么好的风水阵法也无计可用了,杏花村那么大,真不知是哪一家?直觉这姓金的那一家。
出口问了问得知,直觉出奇的准,真是哪一家呀!我和她竟然有同样的命运,只不过祖宗保佑,境遇比她好一点而已。
那女鬼嘴脸的转换速度令无忧大为吃惊,时而趾高气扬一副骄傲自大的嘴脸,时而娇喘戚戚一副病态弱女子模样,时而笑意迎春一副闺中密友的姿态,此刻正有说有笑地携着无忧进入洞中深处。
始料不及她竟然诉苦,而且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完全就是一个深受残害的苦命女子,把眼前人当作知己密友一般。
或许她就是以这种面貌诓骗很多人吧,那些形神俱毁的人才是真正的悲惨吧,无忧时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清醒一点,你和她不一样。
无忧不知该说何话,遵从内心之声,脱口而出道:“无论怎样不甘心,都不能戕害他人,你会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红儿诡谲一笑,继而严肃地辩解道:“我戕害他人?那是因为他们该死,这些人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活活抛弃、掐死、杀死,手上沾满了血腥,与那些恶贯满盈的杀人犯有什么分别。我以前没有能力,没有机会反抗,如今不一样了,我有了力量,杀死那些人既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又能满足我,何乐不为呢?另外,实话告诉姐姐,我手上从来没有杀过一个好人。”
最后一句话是重点,看来她是不打算伤害我的,因为我在她眼里是好人。
这些话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快要把无忧说服了。‘洗女九代’,辣手摧花是‘正义之士’慕容氏布下的风水作法,种孽根得孽果,这件事也成为杏花村诸连冤孽祸事的开端。当然摄于昆仑山的凛冽威势,天下有名正义之士大都敢怒不敢言,甚至有些人深以为意,仿效之人不在少数。
而慕容氏已经没落,没有了威胁,那些正义之士才敢来这个地方,不是吗?
正义之士吗?锄奸扶弱?真是可笑,这些事情竟让一个最被他们鄙夷的女鬼给办到了,着实讽刺。只可惜她如今是个女鬼,无论拥有正义之心,还是出师有名不得已而为之,都因她的身份将一切掩盖掉了。毕竟强盗做好事也是因为私心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