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迈步向前,目光扫过周围众人,提高了声音大声呼喊:“曹安猛同志在不在?我是牛记成!”
“啊,这就是镇上的牛书记啊。猛子,快出来,镇上的领导来啦。”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帮着喊了这么一句,声音传扬到太爷家堂屋里,还在堵着曹业生,要求那位曹四叔讲清楚事情经过的曹安堂和曹安猛齐刷刷一愣,急忙转身向外走。
“牛书记,您怎么来了?”
“安猛同志,我听说祝口村的互助工作做的不错,就来看看。先别说那个,告诉我,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这……这就是村里几个乡亲发生了点口角,没啥大事的。”
曹安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实在解释不通。
大家都是从地里过来的,没到多久,也来不及说几句话,反正曹业生说他来看太爷,安良嫂却说曹业生抢太爷家的口粮,太爷又气得说不出话,谁知道到底咋回事呢。
牛记成听到曹安猛的解释,不由得扭头看了看周围。
整个祝口村的人都围在了,那能是一点小口角的问题?
牛记成心中有疑虑,脸上不表现分毫,微微笑了下说道:“既然是小事,那就别让大家在这围着了,别影响正常的生产工作。”
一听这话,苟大友唰的下凑到近前。
“是啊,不管出了啥事,那也不能耽误了生产啊。没事的都干活去吧,别在这围着了,快去,快去。”
苟大友张开手臂哄赶众人,没一个听他的。
曹安猛说了句“都散了吧”,大家伙这才作势转身要走。
牛记成将这些细节看在眼里暗暗叹了口气,转眼瞧见了曹安堂,那真是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迈步过去就想说句话。
谁知就这么个当口,一声破锣般的呼喊传扬开了。
“都别走呢!冤枉了人就想这么算了啊,领导来了,你们就想息事宁人是不是,我曹业生还不受这欺负了。”
曹业生晃着膀子从太爷家院里出来,上去一把就抓住了牛记成的手臂。
“领导,你给来评评理,这些人凭啥说我抢太爷家的粮食。我拿粮食换太爷家的驴用用,我有错吗?那半袋子口粮是我的,为啥不让我拿走,就看我曹业生好欺负是不是?”
自打刚才众人从地里回来,在太爷家堂屋里吵吵嚷嚷最突出的矛盾就在那半袋子口粮上。
曹业生心想着,借驴不成还得搭进去半袋子粮食吗。
偏偏太爷已经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安良嫂只当是那袋粮就是太爷的,死活不让曹业生拿走。
这会儿功夫看见牛记成了,他知道找到说理的人了。
以前隔三差五跑镇上去喊冤,这个姓牛的领导对他态度很好的。
“来,领导,你给我做主,就看看这半袋子粮食是不是我的。你要是也说不清楚,那我就去县里找领导评理。我就不信这都解放了新中国新社会了,还没个讲理的地方了!”
曹业生拉着牛记成往屋里走。
曹安猛和苟大友惊得急忙追进去。
曹安堂也是拧着眉头往回走,太爷家有多少粮食,他最清楚了,那半袋子肯定不是太爷的,这事说的清楚,只是一直没来得及说。不过现在问题不在于粮食是谁的了,而是刚才曹业生出来的时候嚷嚷的那句“那粮食换驴用”。
脑海中突然回荡起来之前在地里,罗婕玩笑似的那句“曹四叔咋思想觉悟也那么高了”,再联系到这几天村里垦荒的经过。
曹安堂顿时猜想到了一种可能。
倘若真的被他猜中了,这可不是小事啊,这是要犯原则性的错误啊!
曹安堂心事重重往里走。
外面,村里人重新围拢回来踮着脚往里看。
已经进了堂屋的牛记成晃晃肩膀甩开曹业生的手,抬眼看看周围,迈步走到了老太爷的面前。
“老人家,您就是祝口村的曹兴民吧。光荣的八路军家属,光荣的解放军家属,光荣的志愿军家属,我代表梁堤头镇镇委向您老人家致敬了。”
牛记成双手握住老太爷的手。
老太爷这会儿也缓过来点,重重点头,嘴中呢喃着:“好,好。”
牛记成也不多言,再次回头,目光便是落在了屋当面中央的那半袋子粮食上,张口问道:“这粮,是谁的?”
“我的!”
曹业生抢着回应,可不敢让别人比他快。
安良嫂气得直跺脚,紧接着说道:“胡说,那是太爷的……哎,安堂你拉我干什么?”
“安良嫂,那粮不是太爷的,太爷家的粮都在门后那口缸里,新下的麦还没吃多少,算满着吧,一点都不少。”
“啊?”
安良嫂听着曹安堂的解释有些吃惊,村里别人的话她可以不信,但安堂兄弟说的话她最是信任。
但是……
“不是四叔抢太爷的粮,那咋把太爷气成这样了?”
安良嫂一句反问。
曹业生也被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重重冷哼一声:“谁气太爷了。我好心好意来送粮食,太爷还要打我,我说什么了吗。领导你看看,这些人联合起来欺负我,尤其是这个曹安堂,要不是他害我儿子,我怎么可能在村里让人欺负。领导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曹业生就是认准了牛记成,总觉得这位镇上的领导好说话。
可牛记成心里对曹业生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好,不说别的,就说眼前,这曹业生和别人起了矛盾,怎么还能转移到曹安堂的身上。
好好的一个革命同志让他弄得只能在家种地,镇里县里不知道多少人在心痛惋惜呢。
牛记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抬手挥了两下。
“曹业生,你先安静。粮食是你的,谁都不会抢走。我现在只问你,你把粮食拿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我当然是……”
曹业生话到嘴边,卡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