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书记,我只是说说我的个人想法和意见,我人微言轻,也没有资格做任何决定。我就提两个要求。一,解释清楚误会;二,进修班工作不能停。”
到此刻,冯刚老教授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缓和。
但是他那句“我人微言轻”,在所有人听来,那是何等的讽刺。
人微言轻的人,能把于庆年说的哑口无言吗?
办公室里又是长久的沉默,于庆年拉开抽屉,拿出烟盒,借着火柴燃动的火光给自己点一颗烟。
烟气弥漫开来,引得冯刚忍不住皱皱眉头,低声咳嗽两下。
于庆年就像完全没看见一样,抬头冲着门外一声呼喊。
“齐成!”
“到!”
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的齐秘书紧忙向前一步,站在门口。
“通知县中学进修班,请付粟锦同志和吕自强老师来这里。”
“报告,付粟锦同志已经来了。”
“哦?人在哪呢?”
随着于庆年一声询问,齐成赶紧转头朝外面挥挥手,随后就是付粟锦小心翼翼挪动过来。
曹安堂赶紧迎去。
“粟锦,你怎么来了,又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
付粟锦轻声安慰爱人一句,看了看屋里另外两人,微微点下头。
“于书记。冯教授。”
简单的打招呼。
于庆年那边赶紧掐灭手里的烟头。
冯教授则是看着付粟锦,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轻声道:“粟锦同志,你来了就好了,在这里和于书记解释解释,到底是什么误会。”
“我,我不想解释。”
付粟锦轻声回话,让冯刚忍不住皱皱眉头。
于庆年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起身往前走两步。
“付粟锦同志,你不要害怕,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
“我……”
付粟锦的眼眶腾得下就红了,直接低下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曹安堂心中没来由的一股怒火冲头,过去牵住爱人的手,虽没说话,可谁都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就是个处于蛰伏状态的雄狮,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于庆年看到这一幕,眉头拧成个川字,扭头直视冯刚。
冯刚同样皱眉头,可明显没有了之前那种气势,只是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太确定的语气,坚持道:“一定是误会的。”
“冯老,什么样的误会能让一位女同志有苦说不出?那还能算是误会吗?”
这一刻身份调转,于庆年的厉声质问换来冯刚的无言以对。
于庆年也顾不其他,再度看向门外的齐成。
“去把吕自强带来!”
“是!”
齐成应声转身,可没等走出众人的视线就猛然停住,随后就是外面传来一声清亮的喊话。
“报告于书记,我来了。”
是吕自强的声音。
就像刚才谁都没想到付粟锦已经来了一样,同样没有人会想到,本应该在县中学进修班老老实实课的吕自强,竟然会掐着点那么恰到好处地来到这里。
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带着一大群人。
左右两侧是齐妙妙和吴昊,再后面形形色色,有从地区调派来的知识青年;也有这几年冯刚教授教出来的优秀学生;还有几个身穿着道具服装,明显是刚从什么演出场地赶过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的。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最后面还跟着郑楠和姜成那两个死板的科研工作人员。
这么多非县大院工作人员,集体出现在这里,还是畅通无阻来到于庆年的办公室门外,那也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原本聚集在这的众人快速后退,就以于庆年办公室的房门为中间点,泾渭分明地划分成了两个阵营。
于庆年看到这一幕,都有些暗暗心惊。
“吕自强同志,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
“报告于书记,我们是响应号召,来这里提建议的。”
“提建议的?”
“对,在场众位都是县里各行业各学术门类的优秀知识分子代表,都是进步青年,我们都有很多对全县工作有建设性的意见要提。”
吕自强脸洋溢着无比热情的笑容,连带着他身后所有人都是情绪激昂的状态。
按理说这么热闹的场面,足以驱散冬日里的寒冷了。
可为什么县大院的众多工作同志却感觉比站在寒风里还要浑身发颤?
于庆年脸色铁青,沉默下去。
倒是旁边的冯刚老教授一脸惊慌地往前走两步,直视吕自强。
“自强,你们这不是胡闹吗。哪怕是响应政策号召,你们也不能这么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就集体跑过来啊,这不是影响人家正常工作?”
冯刚有些紧张。
他本身就在县里工作多年,尽管不是编制内的工作同志,可在这也有他的一间办公室,和整个县大院所有人都无比熟悉。刚才来的时候,也是先找了齐成,要通报于庆年一声的,只是听于庆年说要暂停进修班的工作,这才着急闯进去。
而吕自强和他比,身份不一样,这做出来的事情性质也完全不一样。
冯刚隐隐有种感觉,总觉得吕自强这是要闹出来更大的事情,甚至是把现如今全社会对待知识分子的政策态度反过来用了。
但他又实在想不通,这么干的话,对吕自强能有什么好处。
总之……
“自强,你先让这些同学都回去,要提建议也一个个的来。还有,今天找你也不是说提建议的事情的。”
冯教授满心惊慌,急声说出这句话。
按理说,这是在县大院,于庆年就在旁边呢,就算没有于庆年,哪怕是齐成、曹安堂或者随便一个办公室的办事员,甚至是门口吴大爷在这里,都比冯刚有资格做决定下命令。
可冯刚管不了那么多,就觉得吕自强带了这么多人来,不是好事。
谁知,印象当中从来都是对他恭敬有加的吕自强,此刻竟然嘿嘿一笑,面表现恭敬,说出来的话是一点都不给面子。
“冯老师,这可就是您的错了。允许知识分子提建议是从到下传达的政策,我们怎么不能主动来。我们要是不来,那不是显得政策成了一纸空谈。再说了,一个个提建议太浪费时间,我这是替县里的工作同志着想,主动组织起来所有人,减少对正常工作的影响。于书记,您说,我做的对不对?如果不对的话,那我们现在就走,以后也不敢再来了。”
最后一句话,将了于庆年的军,这让冯刚越发的感觉事情不对劲了。
老教授张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听身后一声轻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