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前方,田农和胡爱国跳下自行车,他们也看不清前面是什么,但能听见汽车发动机的轰鸣由远及近。
不等他们做出反应,一声稚嫩的呼喊传扬过来,直接让胡爱国浑身颤了一下。
“爹!”
“建国?”
简单的呼唤过后,汽车已然开到近前。
前方的小吉普车车门打开,一名身着笔挺军装的军人迈步下来,后边那辆大卡车,篷布遮盖住的后车斗边角处,胡建国从缝隙里钻出来小脑瓜使劲朝胡爱国挥手。
小建国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车后斗里的其他人给拉了回去,不见踪影。
胡爱国急了,迈步就想冲过去,却被那名军装青年伸手拦住。
“胡爱国?”
“是我,你们……”
“华中军政大学特勤处,奉命执行任务,胡爱国同志,请车。”
军装青年语气冰冷,话音落下的同时,后方大卡车跳下来四个荷枪实弹的现役,小跑来到近前,目光灼灼地盯着胡爱国。
老胡也算是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人,可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今天陡然遇到这样的局面,让他做出的第一反应是刷的下后退一步,有种要弯腰捡块路边砖头防身的架势。
当然,捡砖头的动作没有真正做出来。
迅速的情绪稳定之后,看到面前这个军装青年的胸前标志和肩星杠,他是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了。
那人似乎也不在意胡爱国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甚至都没有多余一个字的解释,直接越过胡爱国,锐利的目光放在田农身。
“田农?”
“是。”
谁也不知道刚刚过去的那段时间里,田农经历了什么样的心里路程,他只是在回应对面人的询问同时,一只手抓紧了自行车的车座子,全身肌肉紧绷,一副稍有不对就能横向里窜出去,钻进路边地沟的架势。
可下一刻,后方那辆大卡车又钻出来个小脑袋,冲这边同样呼喊一声:“爹!”
田农所有的准备动作都没了,扔下自行车迈步就往前冲。
“龙龙!”
任谁也想不到,一辆车装了田农和胡爱国两个人的家属。
这一次,那名军装青年没有阻挡田农,而是任由田农绕开他。
只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后面荷枪实弹的士兵分开左右把田农和胡爱国共同夹在了中间。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搜身!”
军装青年一声命令,四名士兵分出两人将手中枪械挎在背后,冷冷的目光注视田农和胡爱国。
他们还能怎么办?
短暂的犹豫之后,共同平展手臂接受搜身。
与此同时,那名军装青年继续迈步向前,几步之后,就和亦步亦趋往这里靠近的曹安堂面对面站在一处,审视的目光下打量曹安堂,似乎是在和任务描述当中的信息进行比对。
“曹安堂?”
“是我。”
“给你二十分钟时间,收拾行李带着家属到这来。”
“不是……”
曹安堂还想问个明白。
可后方那辆大卡车又跳下来两个女兵,同样荷枪实弹的架势、面如冰霜的态度,快步来到曹安堂面前,冷冰冰地看着他。
直看得曹安堂满心惊悸,硬是没敢多问一句,转身就往自家方向走。
整个过程,除了那个领头的军装青年解释了他的来历之外,没有任何人多说一句话。
等二十分钟后,曹安堂带着付粟锦和砖生,提了两个小包袱,在那些人的监视下车,就看到大卡车后车斗里还有田农与胡爱国两家六口人,与他们一样满脸迷茫。
四男两女六个年轻士兵车,分别占据车后斗的四角和中段位置。
唰的一声篷布帘放下来,黑暗笼罩住所有人。
汽车再度启动,谁也不知道会被带去什么地方。
付粟锦抱着砖生,抓着曹安堂的那只手有些颤抖。
黑暗中,胡爱国轻轻挪过来一点,使劲压低声音道:“安堂,你嫂子说这些人先去的我家,带了她和建国车,又去了老田家里。问清楚我俩在你这,又找去的祝口村。这明显就是奔着咱仨来的。你说,会不会是……”
话说到这,胡爱国没了声响。
但一只手伸过来,食指在曹安堂的手背画出下两个“口”字。
曹安堂猛的一握拳,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些人真是吕自强找来的,那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可不等他做出更多的反应,田农的低语从身后传来。
“不是吕自强,他没那种资格。你们看外面。”
话音落下,田农轻轻掀起来后斗篷布的一条缝,外面车灯的亮光透进来,胡爱国和曹安堂速度凑过去。
不知通向何方的荒野土路,汽车轰鸣的声音连成片,他们所在的这辆卡车一个拐弯,竟然和另个方向开来的长串车队合在一处。
视野受限,数不清楚有几辆车,但可以肯定的是,被带走的不只是他们。
一名年轻士兵迈步过来,用枪托砸了砸后斗地面,如此明显的警告,让田农不得不放下掀起来篷布的手。
“需要解手的,提前喊报告。每两个小时停车休整一次。水、干粮、棉被,喊报告找我领取。任何人不准私下交流、私自行动,否则,军法处置!”
黑暗中,那年轻士兵不带丝毫感情的震声话语,传进所有人耳中。
片刻的沉默之后,曹安堂三人齐刷刷喊出报告,就这么摸黑领来棉被、食水。
当厚厚的被子裹住付粟锦和砖生,曹安堂就那么抱着老婆孩子,依靠在后斗挡板,紧张了好久的心在些许的温暖之中获得放松。
只要这些人和吕自强没关系,那就好说。
但是,眼前这些人又是谁派来的,又要把他们带到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