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上……左缓……齐步……上……停!”
西院池畔,李恪手掌一面小旗,以号令指挥着满院五十几人的动静行止。
这活比想象中难,既要注意左右拽绳队伍的平衡,又要关注对岸构筑的高低与行速,需得三分心神,方能指挥若定。
李恪出乎意料地做得不错,甚至隐隐的,还有些喜欢这种掌旗号令的感觉。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索性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差摆人的特长发掘的正是时候,给整个提吊装配的工程提供了巨大的便利。
马蹄池池高三尺,泥板构筑提吊五尺,整体推动至池塘头顶,再以槽状底盘对准池堤,严丝合缝地扣于其上。
这一步只用了不足一个时辰,其中大半时间被消耗在挪动泥板构筑的过程当中。
接着是吊装水轮。
用于辛府的水轮轮辐一丈五尺,去除中轴,半径仅有六尺上下,总重不过区区三千来斤。李恪在设计它时还没有搭建龙门吊的想法,一切设计皆以轻便简易为最高标准,就连中轴都是环空,以内置转子提升水车的运转效率。
这座水车的固定也很简单,中轴外展为方,内轴为圆,只需架入底座预留的方孔,然后锁死卡口,不需要任何的额外加固。
在龙门吊的帮助下,这项工程只进行了半个时辰,待到水车组墨者闭合卡口,李恪带着旦下到池底,抓住刮板奋力一拉。
水轮咔啦啦转了起来,速度飞快,地盘稳固,运转效果比李恪预料的还要好。
原来自己日夜赶制的水轮运行起来,真的和车轮一模一样!
水车组众人心中齐想。
墨三对着李恪拱手作揖:“恪君,我有一问已盘绕心头多日,不知你可愿解惑?”
李恪含笑回礼:“叫我猜猜,你所惑者可是那中轴转子?”
“确不出恪君所料。”墨三疑惑道,“我等身为木匠,大小车架制过无数,往日里制作车轴,皆是唯恐其不坚实,为何恪君反其道而行之,中轴环空,只以诸多木球支撑?”
“这木球可不是用来支撑的。”李恪让旦把水轮停下来,轻轻推动,“水轮与车轮虽然相似,运作环境却大为不同,路面颠簸坚硬,车行于上中轴必多受挤压,是故非坚实不可,否则行着行着车轴断裂,车子便动弹不得了。”
墨三默默点头。
“水轮却不同,水势虽有急缓之分,却只有推动之力,轮轴不必顾虑挤压,我等在设计之时,自然就该将重心从耐用转到效率上。”
“填入木球,便可使轮转动更易?”
“你方才不是看见了嘛。”李恪轻笑一声,“若还有疑问,便回去制造两套车轮,一套应用转子,一套不用,在同一段路面反复拉上几趟,岂不是什么都明白了?”
墨三羞臊得满脸通红,一声告罪,落荒而逃。
李恪忍不住暗暗撇嘴,心说若是由养他们,必然不会怀疑他给出来的答案。
又要问,又不信,自己还没有实验精神,看来墨家当中同样良莠不齐,不见得各个都值得一教……
看看天色,下市将至,墨者们并不食飧,却要抓紧时间在干燥的矩池当中撑起输水的槽道,所以今天肯定来不及再装设假山,这让李恪些许遗憾。
次日,众人齐聚,分作四部,将假山、石畔一一装设,儒与泰二人合力,抽出矩池的下水封板,由养独自一人,又凿开马蹄池前半块独立拦坝,池水终于倾泻而下。
李恪站在池边,眼见着水车顺流缓缓而动,舀起池水注入那架空槽道。清透的水顺着竹槽淌入悬池,濡湿了池底乱石……
水车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