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害到的吗?”片山不悦地喃喃自语。那人一定是从某处观看那场骚动。他之所以知道片山他们的房间号码,是因见到片山拿房间的关系吧。然后,当关谷被逼得走投无路、想杀片山之际,那人用弹珠打破“紧急出口”的灯。
大概无意杀关谷吧。只想让关谷被拘捕。
那么,那人知道刺伤桥本信代的是关谷了。关谷说,电话声是女的。可是,能够如此灵活使用弹珠的,特别是从校长室的小窗把那碎片打进去的非凡本领!女人是不可能的。
到底是谁……
“看,出来啦。”邦子捅一捅正在沉思的片山。
“嗄?什么?”
“瞧,那个不是石津先生吗?”
舞台被苍白的灯光照耀着。虽是同一个房间,却像坟场似的予人阴森之感。
话剧在进行着,聪子!不,景子正在款待客人。
客人,乃是四个怪物。光头、吊眼、尖耳朵的“诺斯菲拉切”满头乱发、驼背、眼神邪恶的“海德”木无表情的“科学怪人”以及不知由谁取代的戴面罩的“剧院之鬼”。
景子:端着茶真是失礼了。我们才搬来不久……请坐呀。
四人困惑地坐在沙发上。“科学怪人”独自坐在小椅子上。
石津笨手笨脚地想坐下时,其中一只椅脚发出“劈勒”声折断了。石津精彩地栽倒。观众席哗然。
“那也是剧本中有的吗?”邦子问。
“不晓得。”
想起石津在医院里坐坏椅子的事,片山差点失笑。
景子:哎呀,不要紧吧?那椅子是从前的人留下来的,很残旧啦……
景子礼貌地为大家倒茶。景子:你们以前住逼这儿?原来这样。听说这间房子已经空置了很久啦。你们多久以前住过?海德:挪揄地已经一百年啦,夫人。景子:一百年!唷,不得了她笑。那么,各位岂不是都很老了?可是声音听不出来哪。诺斯菲拉切:我们是不会老的。景子:那个太好了。可能的话,我也想活一百年也不老哪。诺斯菲拉切:逼近景子如果你愿意,我就给你永远的生命,如何?
景子慌忙后退。景子:呃……外子还没回来哪。其实这里发生很怪的事,我一个人怕得发抖哪,幸好大家来了,我松一口气啦。海德:松一口气?好极了!大笑
其他三个也跟着笑。
好不容易才在沙发边端坐下的石津也在笑。造作的笑法反而更像“科学怪人”。他挺起胸板往后笑得太过了,失去平衡,从沙发边端掉下去。
观众席又沸腾起来。片山想掩着眼睛晴美在哪儿看呢?她不可能不看的。
景子:这房子有某种令人不快的地方。大家进来时觉得怎样?因我眼睛有缺陷海德:很幸运哪,夫人。景子:咦,什么?海德:如果看到我们,一定令你失望的。景子:好会开玩笑……我呀,我凭声音就分辨得出邪恶和有敌意的东西的。海德:啊!是吗?景子:是。你们刚刚进来时,我吓一跳。好像空气混浊了……不是脏哦。似乎感觉到……某种露骨的敌意。海德:这点完全同意。作弄地说着,望望其他三个。景子:这房子好像有许多阴暗的历史哪。不过,大家光临之后,好像空气突然变得清新起来的感觉。海德:清新呀。诺斯菲拉切:像墓地的纳骨堂的空气吗?景子:你说得好可怕呀。笑海德:那么,我们的声音听起来是怎样的?夫人。景子:那种东西……对于初次会面的客人,太失礼了,不能说……海德:非也非也。我们已经把你当老朋友看待啦。真的,仿佛认识很久似的。
诺斯菲拉切站起来,蹑手蹑脚地绕到沙发后面去。景子:啊,有什么事吗?
诺斯菲拉切一震,站住。诺斯菲拉切:不,没什么……海德:来吧,夫人,别家气,请说。景子:迟疑半晌那么……请别生气哦。海德:不会生气的!即使你把我海德说成是吸血僵尸一样!景子:怎会呢笑不过,在某种意义上,我也这样觉得。海德:啊?景子:急急地话是这么说,请别误会才好。从你们的声音中……仿佛听见类似悲哀的宿命之类的东西。
海德一震。景子:长长的岁月……仿佛背负着禁种沉重的包袱……而且几百年了……海德:请说下去。景子:我是这样想的……人的恶意,跟所谓的宿命无关……我说得不好。大家可能曾作恶,可是实际上是很善良的人。诺斯菲拉切:我是很善良的。把手伸向景子的脖子景子:连忙避开恶意,并不是过犯或错误。只要是人,谁能无过?即使是罪,也是可以原谅的。海德:原来如此,那么,真正的恶意是什么?景子:是背叛。背叛了爱和信赖。各位,你们都是被背叛的一群,不是吗?
海德无言,视线从景子移开。景子:我也……爱着某人,信任他。可是,逐渐地信不下去了。这是十分痛苦的事……海德:他是你的丈夫吧?景子:迟疑着我……不是他的妻子。他有太太,只是偶尔到这里来罢了。海德:原来如此!景子:他有高尚的人格,十分杰出。每个人都尊敬他、喜欢他。诺斯菲拉切:太可疑了!景子:他也是我腹中之子的父亲。
片山突然察觉了。
水口聪子演的是“景子”。虽然字不同,读法却和野田惠子的“惠子”一样。
然后,野田惠子也怀了恋人的孩子。竹林明是不是想透过这出话剧来重演她表妹的死?
片山骇然。突然舞台转暗。“诺斯菲拉切”向正在继续独白的景子扑过去。
不要“海德”喊……
终于,舞台恢复普通的照明。
“景子”一个人倒在地上。福尔摩斯不,“烟囱”在舔她的脸。“景子”睁开眼睛。
景子:爬起来我怎么啦做了一个怪梦。好可怕的梦。可是,难道那是真实的事?不可能的!
景子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踢到什么。景子:啊……坏了的椅子。刚才在梦中,我也听到椅子坏掉的声音……不可能是真的……
景子收拾坏掉了的椅子。景子:我要打扫一下。烟囱,你去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再次传来福尔摩斯的叫声它想说什么。椅子的事?
说起来,石津要不要赔他弄坏的椅子片山猛地皱皱眉。
那天,片山先到竹林明的病房,一度跌倒。竹林明见到片山想坐时,曾经出言阻止,说:“那椅子”
竹林明怎会知道椅子坏掉的事?听护士说的?对一个意识刚刚恢复不久的病人,护士会留意那种细节吗?
如果不是的话,可能有人先一步探访竹林明了。不是吗?由于那位客人想坐而跌倒的关系,因此竹林明知道椅子坏了的事……
若是这样,何以竹林明隐瞒有人先来探她的事?不一定非说不可,可是在普通的情况不一定会说的,不是吗?
“景子”开始打扫。当然,这是现代话剧,她使用吸尘机。
吸尘机的声音很嘈吵,在讲堂中份外刺耳。
景子一心一意地打扫着,左边的门打开。教授走进来。景子没发觉。教授蹑手蹑脚地走近景子。悄声捉住景子的肩膀。景子:哗!扔掉吸尘机老师!叹息吓我一跳,好过份哪。教授:抱歉抱歉,笑着有时就想吓吓你。
教授抱紧景子。
说起来,竹林明也在使用吸尘机时,没察觉有人进入屋里来,然后被刺伤……
片山脸色一变。“对!”
邦子吓一跳,瞪眼问:“怎么啦?”
“不,没什么没什么。”
没什么?荒谬的话。竹林明说她用吸尘机时被刺伤的。可是,在她的房里并没有找到吸尘机!
竹林明的话是胡诌的。片山好想揍自己一顿。
景子:那么,我现在去开饭啦。教授:简简单单就可以了。
景子从右边的门出去。教授来到房间中央。教授:听闻只要在这里住上几天,就会患上精神分裂症自杀的事,毕竟是传说罢了。叹息这样一来,只好用我的手了。教授盯着自己的手。教授:这双手习惯了翻书本,杀人却是第一次好好干哦。
景子端了杯和碟,摆在桌面。景子:真的只有简单的东西了……教授:可以了。因我吃过晚饭才来的。景子:充满期待的语调今晚可以留下来过夜吧?教授:很遗憾。真的抱歉……景子:算了。绝不勉强你噢,忘了咖啡
景子匆匆地从右边的门出去,又拿着咖啡壶回来。教授:你也一起喝如何?景子:嗯,只要咖啡好了。
教授一面留意景子的表情,一面从口袋掏出类似胶囊的东西。教授:我来帮你倒。
他拿着咖啡壶,把咖啡注入景子的杯子。同时把胶囊放进杯中。教授:来,喝吧。
假如竹林明的故事是捏造出来的话,究竟她为何撒谎?竹林明和野田惠子是感情要好的表姊妹。她对惠子的死有责任感,几乎一直穿黑色衣服上学。纵使她知道杀惠子的是谁,与其通知警察,不如“亲自”向凶手报复。可能她这样想。
为此,必须不能让警方太快找到凶手。竹林明主动请缨说要协助片山,会不会是为了拖延侦查行动?
就如栗原说的,学生们“彼此庇护”他们自己的世界发生的事,他们要自己解决。
对他们来说,警察并不是自己的朋友。一言以蔽之,不遇是“外人”而已。
打电话向关谷告密的,恐怕也是竹林明吧。在自助餐时,她多半听到了儿岛光枝的说话。然后单独留下,看片山拿房间……
不可能是竹林明一个人的计划。她不可能是打弹珠的高手。在校长室发生的茶杯事件,是她住院之后的事。
应该有人受她指使而行动才是装病入院的长沼?他可以自由活动。他若能使用弹珠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舞台上,“景子”正在谈未来的生活。
然后,“教授”站起来。
教授:我该走了。景子:要走了好吧,不勉强。教授:乖孩子。我会再来的。往左边的门走啊,你一个人住,必须留心门户和煤气开关哦。景子:嗯,没事的。我会很小心的。教授:身体要紧。不要太劳累哦。
教授温柔地吻了景子的额头一下,穿上大衣。教授:不必送啦。我会锁好玄关的门才走的。
教授从左边的门出去了。脚步声远去。景子疲倦地坐在沙发上。景子:啊……怎么出奇地困起来。烟囱,我……好像累了。待会才收拾,我想睡一会……
景子躺在沙发上睡了。烟囱消失在沙发背后。过了一会,左边的门悄悄开启。是教授。鞋子拿在手上,蹑手蹑脚地回来了。他走近沙发上的景子,观察良久,得知她没醒来的迹象时,咧嘴一笑。教授: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让你活下去,我的处境就麻烦了煤气中毒大概很辛苦吧?不过,一下子而已。做个美梦才死吧……
教授从右边的门出去,很快回来。门大开着。教授:煤气开尽了。那么,景子,再见。
教授正要出去时,突然,灯熄了,舞台一片漆黑。教授:什么?喂,怎么搞的?惊慌失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