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小地吃了一惊,好不容易装得神色不变,没有让卡萨尔队长察觉。队长还不知道,吉赛尔前天在蒙塞居尔的山3顶偶遇了费斯托,并且交谈过的这一事实。即是说,在昨晚询问时,吉赛尔有意对警察隐瞒了这一事实。为什么吉赛尔要隐瞒这事,我完全没法理解。可能在这次事件的背景方面,吉赛尔还隐藏了大量我们所不知道的事实,或者,吉赛尔本人就与本案牵涉颇深,这一可能性也不能无视……这么一份令人不安的疑窦像蛛丝一样缠绕、困扰着我。
“还有新收获,里面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沃尔特费斯托不是昨晚第一次遇到袭击。”
“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我焦急地反问。
“七月九日,德国人刚到拉沃拉内当晚的十点前后,地点就是这间酒店后面的村镇墓地。
“你去一趟就明白的了,这条街的背后就是一座连一座的山丘,除了树林就是草地,墓地所在的那一处地方,到了夜里会变得非常冷清。附近不是完全没有人家,可是过十点几乎就没什么人路过了。乡下人睡得早……”
那天晚上很黑,天空层云密布。十点左右,一个醉汉在面朝小镇广场的一间酒吧喝了一整晚,正在墓地一旁的路上赶着回家。墓地的石壁用简陋的碎石砌成,只比成年男子高上那么一点,路的另一面是种着夏季蔬菜的菜园,视野不甚开阔,小路夹在石壁和菜园之间,当然,人迹皆无。男人腿上打着哆嗦,在阴暗的夜路上摇摇晃晃地往前赶,突然从墓地传来女人的尖叫,旋即还传来一声小小的爆炸音。男人觉得不对劲,停下脚步,只见墓地石壁中的一扇小小的便门打开,一个看上去像年轻女人的人影跑了出来。男的还在一旁醉眼惺忪地发呆时,女的已经迅速从他身边跑过,转眼间就往镇上道路的方向消失了。
少顷,又有一人从同一扇铁栅栏的门中走了出来,是个高大的男人。从体格和走路的方式,看得出是一位老人。老人没有赶路的意思,闲庭信步般往男人的方向走来。
“出了什么事吗?”
男人对正要走过去的老人发问,是纯属偶然。
“哦,不用担心,没什么。”老人回答道,就连乡下农夫也听得出那是外国人的声音。
男人对这个闯入自己镇子的墓地,并且形迹可疑的外国人突然起了疑心,操着他那喝大了的舌头,向老人发起了责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晚走进黑森森的墓地想干什么,你信不信我通报宪兵队?老人辩解说,他是德国来的游客,住在“西班牙酒店”,晚上出来散步时想进墓地看看,未经许可就踏入墓地是他的不对,但自己绝不是什么坏人。老人的法语虽然带着口音,但是非常流畅,还有那身就算夜里也看得出质料上乘的夏装,加上那与年龄相符的稳重沉着的态度,在一个乡下农夫的眼中,越看越觉得像是个富裕的外国旅行者了。最后男人消解了疑窦,两人握手道别,往相反方向分道扬镳……
“那男人本性挺好,就是太喜欢喝酒了,直到今天才想起有过这么回事。昨晚他从传闻中得知埃斯克拉芒庄的案件发生后,才到我这儿来报信。我们当然就去详细调查了墓地,在那里发现的是……”
“发现了什么?”
“一把掉在草丛里的小型手枪,是妇女喜欢用的那种,小巧可爱的贝瑞塔。还有射进附近一棵柏树树干还没多久的子弹。正式的调查结果虽然还没出来,但肯定是从那把手枪里射出来的……”
我们站在酒店前,受着盛夏午后的太阳照晒,可能说话的时间有点太长了。卡萨尔队长的身体开始小幅地摇晃,就像一颗立在地上的橄榄球一样。可能他想起有什么事要办,不该再这么跟我消磨时间了吧。
“队长,谢谢你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费斯托的旅行包和他入住的酒店房间,能让我也看看吗?”
“这个好办,小姐。我没时间了,让我的部下带你去吧。总之你得到局里走一趟了。”
酒店房间里没有能吸引西尔万犯下擅闯民宅罪的东西。我是被宪兵队的人带进来的,没看到费斯托的行李也是当然,可是我详细查找了其他地方,包括写在墙壁上的文字,意味深长的污迹,垃圾篓里的纸屑,酒店自带便笺上残留的笔压痕迹之类,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人揣测入侵未遂者的隐秘目的。我甚至趴到了地上细看,还是一无所获。后来我检查费斯托的旅行包,也是以徒劳告终。那是个名牌的布制旅行包,里头装着的,大部分只是替换的内衣、一套夏装外套,睡衣、袜子之类的衣物,其余就只有洗面用品,包括一本蒙塞居尔解说书在内的德语、法语口袋书共三本,几种大概是业务用的古董美术品目录,笔记用具,一瓶喝剩差不多一半的威士忌,大致如此,没有一样奇怪的、能引起人兴趣的东西。
我依然没法理解西尔万试图闯入酒店的意图。就算费斯托的包还放在酒店,里头也没有一样值得抢夺的重要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