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绮转过身来,恰好面对与平日所见全然不同的她。
“我有些怀疑昨晚上之人和现在在我怀里之人是不是同一个……”
他并没有将话说完,而是贴在石云岫的耳边,小声地说着剩下的话,好像是怕被谁偷听了去似的。石云岫听着那些话,推开罗绮,背过身去没有言语。
罗绮以为她真气着了,便轻轻去摇她肩膀,见她还是不理会自己,便道:“再不理我,我可要挠你痒痒啦。”还未开挠,那头的石云岫先咯咯笑了起来,她转过身子看着罗绮,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不是石云岫,你要拿我怎样?”
“那我就把你娶回家。”一句话脱口而出,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凝住了。突然地沉默,相对无言,他们都明白有些东西虽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那个角落,却也只能深藏在那里。
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截断了这份沉默,“石小姐,您起来了吗?”是卫琳的声音,屋内的两个人显然有些手足无措,忘记了方才的尴尬,指手画脚一通,演起了双簧,石云岫对着门外喊道:“是卫琳吗?我还没有梳洗,你能给我打盆水来吗?”罗绮则下得床来慌忙去捡扔了满地的衣裳,一不小心脚被绊了一下,磕到了梳妆台前的小矮凳上。
“好,我先把早饭放门外,您记得取。”卫琳不察,把早饭放在地上欲走,蓦地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声响,便又询问道:“石小姐,您没事吧?”
石云岫斜溜了罗绮一眼,才用轻松笑语回复道:“没事没事,方才看到有一只小虫子在地上爬,吓了一跳,不过已经被我踩死了。”罗绮对这瞎编胡造之顺手捏来深感自愧不如,不自觉竖起了大拇指。
山中虫蚁本就多些,卫琳自然深信不疑,但屋内石云岫又喊住了他,“等等,你能再帮我拿套干净衣服来吗?”卫琳想起石云岫穿在身上的那身嫁衣,只当她嫌麻烦不愿穿,于是就去找英娥姐借一套衣服。
英娥是凤凰山上的教主夫人,身量体型都和石云岫差不大多。卫琳在初见到这位教主夫人时,难以相信她会是那个大块头且样貌难看的黄吉儿黄教主的妻子。在山上一众妇女中,她简直就是鹤立鸡群,貌美出挑,五官大气,颧骨稍偏高,有一种大家闺秀般的气质,又有遗世而独立的淡漠。
山中所有人除了知道她叫英娥外,关于她姓什么、出生地在哪里,家中状况都不甚了然。她常常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写写画画,不与其他人闲谈往来,就连一日三餐也是端到房里去吃,从不和大家一块儿。
所以大家对这位神秘的教主夫人一直充满了好奇,她是在一年前才被黄吉儿领上山的,一到教中就被宣布成为教主夫人。教主成亲自然要当头等大事去办,就在一对亲人接受大伙敬酒祝福之际,所有人都发现新娘子始终不发一言,也没有笑脸相迎。
但同时大家也很尊敬她,因为山上识字通墨的人不多,几根手指就能数过来,而教主夫人是其中唯一的女性。在那群妇人眼里,她还是个值得效仿学习的楷模,无论何时碰见她,她都是峨眉淡扫、衣着干净、淡雅如菊,神态举止从容不迫,仿佛天底下的所有纷争攘扰都已与她无关。
在卫琳和她说明来意后,英娥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便起身从衣橱里取出一套衣服,但并不交到卫琳手中。“你办此事不是很方便,还是让我送过去罢。”卫琳没有料到向来不与人交的教主夫人竟会主动请缨送衣这样一件小事,即使男女有别,他不方便进去,大可让教中任意一位妇人送去,何须亲自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