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队推举的诉苦代表也走上台向群众诉苦。
第一个上台的是商翠萍,他代表的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盖士村第一代跑个体运输开货车的家属。
她讲述的是他儿子开车翻越秦岭时翻车掉下悬崖车毁人亡,儿子死了,儿媳妇改嫁,留下一个孙子由两口带大。现在他们老了,活一天算一天,要是哪天起不来了,这孙子才上大一,还有三年大学怎么办?
自从她儿子出事,盖家的堂亲都翻脸不认人,二十多年来没来往,村里也从来没有管过,调解过。
像她这种情况在盖士村有二十几户人家,当年为了赚钱盖士村有不少年轻人跑车拉货翻越秦岭,时常有人翻车掉下悬崖,盖士村那几年是年年挂孝办丧事。
郭书记听完商翠萍的事后,问盖法侯盖家家族的事情,盖法侯说以前盖氏家族可不是这样,解放前时最后两任族长为救全族人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解放后大队书记取代了族长,带着村民战天斗地建设农村,那时谁家有难处,整个村子人都会帮忙。这风气变坏也是这三四十年的事情。
同门兄弟之间为争遗产搞的反目成仇,亲兄弟之间为连边连界的事情举刀向相,有钱的笑话没钱的,没钱的眼红有钱的,都不是“钱”闹腾的。
郭书记又问陈至生村民调解委员会的调解员怎么不进行调解?
陈至生说调解员只能调解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几十年的家族矛盾是无法调解的。
郭书记叫文书把这些事都记下来,一件一件的解决。
第二个上台的是李婆婆,她当场哭诉自己半边土坯房不知被哪个遭瘟的人放火点了,派出所来调查了也就没有下文,村上领导来看了也没有下文。
后来她提出来把土坯房拆掉在原有的宅基地上盖新房,可是村上不批屋基,说是盖士村是县城规划区,以后要拆迁不批居民新增修房。
“要是政策都是一样的,我老婆子也没话说,可是就在我们队上,当老板的孙子清家就修了三间五层的新房。如果这碗水端不平,政策是给我老婆子一个人制定的,那我婆子可不服!”
李婆婆代表的是全村50多户土坯房村民,这些村民都是全村低收入家庭,上世纪九十年代没钱修房,等到攒了大半辈子终于攒够钱时,政策又不允许了。
想修不给批屋基,只能去隔壁村买移民搬迁房或者到县城去买商品房。
可是作为土生土长的盖士人却在盖士村没有住处,这到哪里去讲理去?
郭主任询问柳勋村民房屋宅基地得事,既然政策不允许,怎么会有的村民可以修,有的村民不可以修。
“这是咱南乡县得特色,郭书记你在县委不知道小面这些事情,那孙子清是本村一个有钱的包工头老板,和县上领导关系好,路子广,不知道人家请哪个大神出面批的屋基,反正我是没签字同意的。”
柳勋给郭书记解释了原因,郭书记虽然一直在县委工作,但对基层的事情也知道一点。
村民要修房得先找村里批,村里报到镇里,镇里又报到县里。乡间有传言“修三间房得准备四间房的钱”,这多出一间房的钱就是跑手续的钱。
在基层村民看来,吃喝都是小事,送点礼,花点钱也能接受,只要把事给办了,怎么样都好说。
可是像盖士村这样的,有钱的可以修,没钱的不可以修,这样一刀切,泾渭分明的做法可是从来没听说过。
郭书记问柳勋,周边各村都在搞移民搬迁和旧村改造,怎么盖士村的村民想拆旧换新这样合理的诉求都做不到。
“唉……”柳勋长叹一口气。
“郭书记,咱们县是国家级贫困县,这一年是不是上面给扶贫款?”
“扶贫政策和资金每年都会有的。”郭书记回答。
“咱们盖士村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已经脱了贫困帽,是全县第一批脱贫的小康村,是小康村自然这些移民搬迁和旧村改造政策都没有了。”
柳勋说出了盖士村的尴尬处境,在国家级特困县里的小康村实际上比贫困村还要落后,还要贫困。
越是落后,越是贫困,越是有不公平,这是铁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