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蜷缩在风雪中的女孩现在想活下去,所以程白就抱着她逃窜在冬夜里最阴暗的角落,与整座城市的追赶者为敌。
仅仅是为了报答她曾在冬日里为自己披上一件外套的恩情。
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完美诠释了他前世对于“愚蠢”二字的定义。
可虚伪者的善良,总是需要一些自以为是的借口。
左转,右转,绕开,击倒。
程白奔袭在黑暗的雪夜之中,用自己的判断和直觉对抗着整座城市的封锁,每一次转角都是完全未知的豪赌,生命与自由,就是他手中最后的筹码。
“喂,前面那个,停下!”
全副武装的士兵扬起了手中的武器,但没等挥出一记便已无力地躺倒在冰冷的雪地中。
“抱歉。”
程白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放倒的第几个卫兵,这些没有律刃加持的普通士兵在他眼里和孩童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或许自己身后的人们已经发现了不对,已经开始组织人手开始围剿自己这个下手不知轻重的灵类,但这并不妨碍他向着北方的那扇高墙前进。
那片被隔绝在高墙之外的冻土雪原,或许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那片普通人类眼中无法靠近的边缘之地,那个据说只有灵类才能生存无人区。
怀中的女孩紧紧地靠着年轻人那并不算宽广的胸膛,澄澈的眼眸中,那抹华美的蓝茫愈发明亮。
.......
“我有些不敢相信,程白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乐师)
“接近了.......他已经很接近了。”(骑士)
“接近什么?”(乐师)
“......打开第一层枷锁的钥匙,他已经触碰到了边缘,但是,还不够......”(骑士)
......
“前面的云中人,请立刻停下接受我们的检查。”一个装备明显好于其他人的卫兵挡在了程白身前唯一的道路上。
“我拒绝。”程白的速度骤然加快,他不想在这名看起来很棘手的敌人身上浪费时间。
挡路卫兵的脸色一沉,腰间的长剑应声出鞘,作为小城里为数不多的知见级的狩灵人,程白偷袭的速度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但没等他挥出一剑,背后传来的压迫感便已僵硬了他的意志,年轻人的拳头在他的视野中渐渐放大,卫兵白眼一翻,挺拔的身躯径直倒了下去。
“想当舞台上最后的反派,你还不够格。”
继程白逐渐远去的背影之后,那截布满油渍的白袖是他所见的最后景象。
“你说是吧,舒尔德。”
“嘶~嘶~......”
........
近了,更近了,只要能到那个地方......
程白看着不远处那片高耸的城墙眯起了眼睛。
“对不起,程白......”
怀中的女孩突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有人教过我,‘抱歉’之类的词是最没用的。”
年轻人并没有停下自己的步伐,仍在驱使着自己疲惫的身躯想着那个方向移动着。
“所以,如果想表示歉意的话还是想办法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他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除开身上新添的几处创伤之外,就连原先被简易绷带渗出的伤口也开始渗出血液,这具身躯在灵能的加持下已经被利用到了极限,汗液和鲜血几乎完全浸湿了他的上衣。
“它是冲我来的。”女孩的声音低得程白几乎听不到。
“你想说什么?”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程白的心头升起。
“......谢谢你,程白。”
怀中的女孩猛地发力,用一种程白没有想到的力道挣脱了他的束缚。
“你要去哪?”
程白看着她在雪地里奔跑的身影大喊着,想要追过去却被伤口处传来的痛感刺激的迈不开步伐。
高负荷运动骤停的影响使得这具疲惫的身躯到达了它的极限。
江岚的背影突然停了一下,她转身,认真地看了一眼站在雪地中的程白,似乎想要把年轻人的脸牢牢记住一样,然后才朝他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下一秒,幽蓝的狼影在程白的眼前一闪而过,挟着雪地上的少女一起,消失在了荒芜的夜色之中。
程白艰难地朝蓝影离开的方向伸出了手,但旋即一阵猛烈的晕眩感袭来,年轻人的身躯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之中。
“该死......”
他无力地呢喃着,却只能任由自己的视野被无尽的黑暗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