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陈安宁就把袁可嘉先生的译文默写了出来,他搁下手中的笔,直接拿起信纸本就站起身转了过来。
“写好啦?”冯文娟问道。
“嗯,文娟姐,你听我给你读啊。”
……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
开始几句,陈安宁还是低头对着信纸本朗诵的。
再后来,就是眼睛直接对着冯文娟说了。
渐渐地,冯文娟低下了螓首,玉臂别在身后,手指头在背后无意识地相绞着,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
……
“文娟姐,感觉这个版本怎么样?”陈安宁很是期待地问了一句。
“啊?”
“评价一下哈,起码我朗诵得够深情吧?”陈安宁又取笑了一句。
“深情你个鬼……反正……我觉得不怎么样,还是这本书上翻译得好……”
“唉,好吧,被你打败了。”陈安宁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
“哎,一首诗你都晓得三种翻译,是不是也是昨晚做梦梦到的啊?”
冯文娟故意岔开话题,想掩饰一下自己此刻内心的涟漪。
“哎,文娟姐,你这是对我的侮辱啊,我怎么说也是博览群书学贯中西啊。”
陈安宁顿时鬼叫了起来,故作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神经病!”冯文娟闷哼一声,又情不自禁地抬手拍了他一记,接着又像是安慰道,“好啦好啦,冤枉你这个小才子了行不行啊?晚上我请你大餐,满意了吧?”
说完,自己又莫名其妙地轻笑了起来。
陈安宁揉揉头,白了她一眼之后,右手伸出食指冲她点了点,同时还一本正经道:“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这句话可不是说出来的,而是轻声哼唱了出来的。
这是冯文娟完全没听过的曲调,初听时颇觉轻快,再回味又略有伤感,一下子弄得她有点心烦意乱。
“走走走,这都要六点钟了,今天请你吃大餐,我还不信堵不上臭小子你这张破嘴。”
冯文娟一副说得牙痒痒的样子。
“真吃大餐啊,我可不要鱼香肉丝哦,必须红酒牛排一个不能少啊,再整个拉小提琴的站旁边……”
陈安宁嬉皮笑脸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滚滚滚,快滚,姐姐我一个月工资也才三百多,买条香烟都不够。”冯文娟推了推他,恨恨出声道:“再被你这混蛋坑几次,我连自己都要没钱养活了。”
“文娟姐,你再忍一忍就是哩。”
见冯文娟听得不明所以的,陈安宁便认真解释了起来。
“高考之前,我们考生不是都到江滨医院检查身体嘛,又是抽血又是透视的,哦,我之前觉得肠胃有一阵子不太舒服,就顺便做了个胃镜跟肠镜……”
冯文娟一头雾水,完全不懂这怎么又跟高考体检扯上了关系,不过之前还从来没听陈安宁说过这事,顿时略带紧张般关切道:“啊,后来医生怎么说的?”
“报告上是显示没有任何问题,就是医生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陈安宁挠挠头,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见他这么说,冯文娟也就宽心了,随口又问道:“医生说什么啦?”
“医生是这样说的……”
陈安宁郑重其事的,一副模仿医生的口吻道:“小陈同学啊,从你的胃镜检查报告和肠镜检查报告看,你没有任何肠胃方面的问题,之前感觉到不舒服,是因为学习压力和饮食习惯导致的,以后建议你注意多吃一些偏软偏烂的食物,连续吃个四年就完全没问题啦。”
“这是什么建议?还要吃四年?什么道理?”
冯文娟问罢之后,心想这是哪来的庸医啊?
“唉,就是医生让我吃四年软饭呗,文娟姐,接下来四年就靠你过啦,等我毕业工作拿到工资就……”
陈安宁话未说完,冯文娟就恍然大悟了。
“啊——你个臭小子,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