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皇宫之中一片凶险的安宁。
听着皇后的话太子险些一跤跌坐到地上满脸的震惊吃吃呓呓道:“母亲您在胡说些什么?”
皇后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后轻声说道:“范闲是你父皇与叶家妖女生出来的孽种。”
东宫太子连连摇头怎样也不能接受这个突的状况头摇的太久甚至有些晕了才无神地坐回床边讷讷说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一想到自己居然有一个弟弟自幼流落在民间太子便感觉人生真的很奇妙更何况这位弟弟还时常在京中能够见到名声比自己这个太子还要大手中的……权力似乎比自己也不会小。
他下意识地跳了起来也许是自我安慰也许是自我减压呵呵傻笑道:“原来本宫还有这么一位弟弟。”
皇后像看痴呆儿一样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太子面上一热窘迫之余压低声音吼道:“那又如何?本宫与他交情向来不错更何况他出身不正总是不能入宫对我又构不成什么威胁。”
“对殿下您构不成威胁?”
皇后冷笑说道:“你不要忘记他的母亲之死与你这可怜的母后脱不了关系难道你以为他会眼睁睁看着你坐上皇位?就算他有这等度量不来报仇难道他就不怕你登基之后再来对付他?”
“范闲就算为了自保。也不可能让你登基。”皇后的声音就像是宫殿里催命的符咒“所以乾儿你要做好准备。当然。这么要害的消息你可不能随处说去最紧要不能让宫里你那几个兄弟知道范闲地身世不然万一老大老二他们几个……”
太子明白母后的意思声音变得有些飘忽:“难怪外面一直传范闲是叶家后人父皇却始终没有拿出处治的法子原来……其中另有隐情不过母后如果父皇依然如以往一般宠着他他又有范家和陈院长撑腰。孩儿也不好轻易动他。”
皇后的丹凤眼里透着冰寒地味道:“如今自然不能动他咱们的力量太弱这宫里没人肯帮咱们。所以你先虚与委蛇着但你可千万别信你这个野路子弟弟会对你存什么好心思。熬着吧打今天起。你就老老实实地熬着什么多余的事情也别做……春闱案后你说的对。什么权力都不如你父皇的喜爱来的要紧只要皇上依然信任你范闲他也不敢动什么。咱们熬到将来……总会有法子的。”
太子默然无语心中对于母后的想法却有些不以为然。
……
……
天亮了。
在粥铺里继续说范府叶家八卦的人们在继续着监视着百官动向的监察院一处在警惕着范府满门上下在惶恐之余假装镇定着。皇帝在头痛太后也在头痛范尚书提早来到户部衙门。面色如昨谈笑风生并无异样。陈萍萍没有回陈圆留在了监察院用那双有些昏浊地双眼注视着京都生的一切。
街上传来刷刷的扫地声范闲按费先生地方子在按时服药手里拿着那本无名功诀呆上卷他早就已经练完了下卷却是一直没有寻到法子尤其是眼下真气全散经脉千疮百孔的情况下他不敢依着下卷的叙述强行调动真气。
关于身世那件事情范闲的心态已经平稳了下来天要下雨娘没嫁人未婚生子由她去吧反正这事儿轮不到自己来负责任。
如果宫里对母亲的忌惮真地如此强烈连自己这个穿越福康安都不肯容留那自己还理会什么?大不了就是一场厮杀罢了。如果皇命临头时自己指使不动监察院、启年小组又是真气全无事情到了最危险的地步就别怪自己听从老师的意思违背老妈地意思开始药水喷蚊虫用毒药破开一条血路!大刀砍蚂蚁用重狙崩他几个宗师!
叶流云不在京中军队对于极少数人很难力他想像不出来谁能留住这样一个变态的组合在这时候范闲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开始逐渐感受到了一点点当年那个叫叶轻眉的小女生带着瞎子叔和那个箱子与整个天下为敌的气氛。
有点小小紧张有点小小兴奋。
当然能不展到这一步是最好的毕竟自己还要考虑范府的利益父亲妹妹妻子这些人的安全还要考虑许多与自己交好的人地生死图穷匕现只是最后一招能够保持当前的稳定才是范闲最迫切的需要。
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而那些事情必须依靠目前的权力与地位。
接连两日没有人来范府拜访就算与范家关系最亲近的人也不会选择在这种风口浪尖时前来打探消息很令人奇怪的是靖王也没有来据启年小组暗中回报的消息这位花农王爷不知因何感慨丢了花锄弃了粪粪桶只在府上倚栏饮酒老泪纵横似有所感。
与范闲交好的那些官员们包括辛其物、任少安这些少卿派在内都在小心翼翼地观看着等待着朝廷针对这次流言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做出任何表态。
宫中。
宁才人穿着一身极合身的衣衫正在冬日暖阳之下绕着那棵枯干大树绕着圈这是她许多年来的习惯这位当年的东夷女俘如今的宫中贵人始终是闲不下来。
不知道绕了多久。在一旁安静侍立着地大皇子终于忍不住了叹息道:“母亲究竟有什么事情?”
皇子在宫外自有府邸更何况大皇子因为西征之功。已经成为了皇子当中第一位亲王自然不能再住在皇宫里。皇室规矩多就算他要入宫拜见母亲中间的规矩也是有些复杂。今日宁才人用了些手段跳过许多障碍直接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召进宫来却是一直绕着树怔。
大皇子明知道母亲肯定有要紧事要交待自己不然一定不会如此引人注目地坏了规矩只是……他在心里想着难道和最近闹的最凶地那个传闻有关?
“听说了吧?范闲的身世。”宁才人终于停了下来。自手腕间抽出一方素帕胡乱揩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珠面色一片严肃。
大皇子心想果然是此事恭恭敬敬地递了一杯温茶到她的手上。点头应道:“孩儿知道此事不过事出突然又无实据看父皇和太后祖母的意思是断不会信这些小人造谣的。孩儿也是不信。”
宁才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冷笑道:“不信?我看这天底下都开始信了!”她忽然气鼓鼓地一拍石桌恨声说道:“院长大人这次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会大力压制这道传言难道不知道这样反而会让别人相信这件事?这让范闲怎么办?”
“范闲?”她忽然有些走神半晌之后才清朗叹道:“原来……她还有个儿子原来就是范闲。”
大皇子当然清楚母亲说的她的是谁自然是那位当年于庆国隐放光芒最后惨淡收场的叶家女主人。他猜忖着母亲地意思试探着说道:“您的意思是?”
宁才人双眉一横不怒自威。凛然说道:“我们东夷之人最讲究恩怨分明!范闲身世被揭不论陛下还念不念叶家当年的功劳东宫里那位……肯定是容不得他你给我听好了!”
大皇子在外人面前乃是位骁勇善战地名将是位壮猛好汉但在宁才人面前就像顺服无比的小猫下意识里双脚一并像个小兵一样立于母亲身前沉声道:“请母亲训下。”
“若事有不协……”宁才人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悍意“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范闲的性命!”
大皇子想也未想便应了下来对于母亲的意思他从来没有违逆过只是心中依然有些疑惑他知道母亲当年在京都流血夜一事当中曾经扮演过某种角色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对范闲如此回护竟是命自己要紧时可以动用手下兵马……这和造反也没什么差别了。
“如果没有陈院长救命当年我根本没可能从北边山水间跟着陛下回来。”宁才人冷漠说着当年的事情“这件事情你是知道地可是就算我活着回到京都迎接我的依然只是宫中的一道缢令……我是东夷地女俘当时没有人知道我已经怀上了你。当年如果不是叶家姑娘话你我如今早已是两条游魂。”
宁才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范闲的母亲救了你我母子两条性命当年她出事的时候你还小我根本没有任何力量……但如今不同你手中既然有了些力量就一定要保住范闲的性命。”
庭院里一片安静冬日的阳光疏疏淡淡地洒了下来照在这一对真率纯真、快意恩仇的另类皇族母子身上。